外省女子(30)_謝絡繹

三十

　　她陪著陳文麗來到一個專櫃前，只見陳文麗把衣服往人家沙發上一扔，說：「退了，不想要了。」

　　服務員於是取來另一件衣服，問陳文麗：「要不換這件吧，一樣的價。」

　　陳文麗搖了搖頭，說：「換個價錢高一倍的吧。」

　　服務連忙行動，不一會兒舉著一件寶藍色背心裙說：「這件吧，八百六，這個季節，罩個襯衣，正好穿。」

　　陳文麗點了點頭：「嗯，好，拿個中號。」

　　八百六啊，那可是陶露飛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啊。

　　往外走的時候陳文麗對陶露飛說：「你看吧，明天一準氣死那個樹皮臉，比她的那件貴一倍，哼哼，不弄出點水聲不知道老娘的實力。走，姐請你吃西餐去。」

　　這一趟下來，陶露飛著實心亂了。陳文麗只比她大兩歲，照她目前的情況，兩年後的工資撐死了也就兩千塊，而且成本也必定越來越高，最起碼住的總不能還是漢西村那個破地方吧，七扣八扣，自己到時候怎麼樣也不可能像陳文麗這樣花個千八百的買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

　　下午，處理完手上的事，陶露飛對著從記事本下露出一個角的英語書發呆。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陶露飛拍了拍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按下接聽鍵。

　　「喂，啊，張凡？」

　　「是啊是啊，你怎麼搞的，換手機也不告訴老同學一聲。」

　　張凡應該算是陶露飛在大學裡關係最好的一個同學了。可她大四下半學期一直在外面實習，陶露飛陸續聽到了一些張凡的情況，比如她已經在某省會城市電視臺上班了，她其實是某省會城市廣電局領導的外甥女，她當初考學時分數差太多，還是花錢托人才勉強讀了個三本的……這些資訊是從別人那兒聽到的而不是張凡親口跟她講的，對這一點陶露飛一直耿耿於懷，於是她也不再與張凡聯繫，甚至是到春江後換了電話也沒有通知張凡。

　　「我怎麼告訴你啊，你人在哪兒我都不知道。」陶露飛的情緒由意外轉向埋怨。

　　「我知道你還會怪我，但我也是沒辦法啊，當時一直在跑工作的事，事情沒定下來，就不好說什麼，乾脆就躲起來什麼也不說，免得節外生枝。到現在我的工作才算穩定下來。」張凡似乎有一點興奮。

　　「在哪裡工作呀？」陶露飛問。

　　「晉安市電視臺。」張凡的每個字都吐得非常明媚，好似鮮花朵朵開，可見她多麼滿意並且得意這份工作。

　　晉安市也是省會城市，與春江不相上下。

　　「怎麼進去的？別告訴我你是考的啊，鬼才信。」陶露飛這下終於相信了一直在同學中盛傳的張凡家有背景的說法了，不然一個三本院校的畢業生，專業又與電視不搭一點界，怎麼可能那麼順利地就進了省會城市的電視臺。

　　「哎呀，別說我了，你呢，現在在哪裡？在幹什麼？」張凡顯然想說的只是結果而不願提前因。

　　陶露飛不想再聊下去了。她忽然覺得自己相當失敗。大學四年，她除了張凡並沒有其他朋友，而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的女孩，與她形影不離，卻原來防著她像防其他任何人一樣，而當這個女孩終於如願以償地披上華麗的外衣時，卻也當她是一個普通觀眾，現身的目的就是孔雀開屏。

　　「啊，我，」陶露飛假裝對著空氣說，「我馬上就來，」然後，她在電話裡說，「領導找我開會呢，我掛了。」

　　這又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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