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女子(29)_謝絡繹

二十九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從現在開始，我保持沉默。」劉軍果然不再說話。

　　汽車沿著新業路向漢西路開去，這一帶隨處可見寫著大大的「拆」字，上面畫個圈的舊建築，有的還維持原有的用處，有的已經拆了個斷壁殘垣，而有的，已經被夷為平地。

　　白小憶心中暗暗傷感。如果摧毀無論早晚都是必須的，那又何必開始？而有那麼一些摧毀的無情在於，它會讓它消失得更深刻。就如今天這場尷尬的相逢，似乎目的仍是摧毀，但又引得白小憶刻意掩埋的一段記憶重新跳出來，排成一篇陽文，在她的心裡一遍遍印刷，然後亂墨橫飛。

　　與此同時，張繼元的內心也在掙扎。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手邊擺著劉軍留給劉總的名片，那上面，美麗大酒店這幾個字明明就是一個線索，按這個線索查找，白小憶目前的境況將會一目了然。他幾次都想要拿起電話安排下面的人去行動了，但總在最後一刻克制住了。最後，他一把將名片扔進垃圾筒裡，長籲了一口氣決定忘記。

　　他想，授意將美麗大酒店的款項結清，一定是他為白小憶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她當初為了錢選擇了斷，而今念在舊情他並沒有落井下石，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張繼元接了。電話裡傳出一個沉穩幹練的女中音：

　　「萬氏那邊的酒會取消了，哼，我就知道會這樣。你跟楊倩說一聲，不用準備了。」

　　來電者正是被萬氏集團總經理萬習安稱為陳姨的女人，她是張繼元的母親，也是讓白小憶摸了一下萬氏的門就只好轉回去的幕後推手。

　　然而，人生的種種際遇，如果都能導演，那麼就太了無生趣了。

　　第十一章風不止

　　中午快下班時，陶露飛接到陳文麗的電話，約她中午一起去商場退衣服。

　　坐進陳文麗藍色的福特小轎車裡，陶露飛稍稍有點拘謹。她總覺得自己跟陳文麗並不算很熟，但陳文麗卻什麼事都拉著她，這讓她很難拿捏准與陳文麗相處的尺寸。況且，陳文麗雖然年齡只比陶露飛大兩歲，但身上散發出的是已婚女人，且是家庭小康的已婚女人才有的那種小婦人氣息，與陶露飛一身小店服飾的裝扮和在場面上說話還總找不到合適的詞兒的那種青澀根本不搭界。可陳文麗就是視她為相見恨晚的知已。陶露飛感覺，一方面是因為年齡差的不大，再一個，她看出來，陳文麗跟她同辦公室的幾個人關係並不好，所以需要一個，怎麼說呢，「伴兒」。但似乎那幾個人也只是忽視她而不敢得罪她。這最後一條是在陶露飛接到陳文麗幾次電話召喚在她辦公室與她一起聊時裝後才看出來的，這讓她很懊惱，覺得不該在還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就與陳文麗表面上走得那麼近，可是，晚了，陳文麗已經把她當知已了，而她們辦公室的其他人也已經把她當作陳文麗的人了。

　　「我的天，差一點就撞了。」陳文麗一邊倒車一邊說。

　　陶露飛不解。

　　「你沒看到徐會計今天那得瑟樣啊，我信了她的邪，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學人家穿蝙蝠衫，穿出來跟個真蝙蝠似的，想嚇死人啊。」陳文麗推到直行檔，踩緊刹車，調了調後視鏡，完了一腳油門，車躥出去好遠。

　　陶露飛前後晃了一下，想起早上碰到徐會計開財務部的門的時候自己還誇她的衣服好看呢，不由得心虛起來。好在陳文麗只顧自己發洩，根本沒注意到陶露飛在一旁極其不自在。

　　「你不知道，那衣服我穿著好看著呢，媽的，讓那個老女人搶先了。」

　　從陳文麗罵罵咧咧的話中陶露飛聽出，徐會計買了與陳文麗一樣的衣服，而且搶先穿了。她正要象徵性地說幾句開導的話，陳文麗把車一橫停了。

　　「你別下車，我上去拿了衣服咱們就走。」

　　「啊，好。」

　　看著陳文麗漸漸消失的背影，陶露飛四下張望起來，心想，這才幾步路啊，有沒有五分鐘啊就開車上下班，用得著嗎。

　　後來到了商場，陶露飛又被震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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