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女子(6)_謝絡繹

六

　　陶露飛想，只這些人的競爭就在這裡熙熙攘攘成了氣候，那些散落在別處的人又進行著怎樣更加殘酷的鬥爭？慢慢的，她的手心微微起了汗。

　　在場裡轉了一圈後，陶露飛心裡大致有數了。

　　其實稍有點能耐的應屆畢業生一般在畢業前就基本確定了工作，而到十月份還沒著落，趕在今天參加交流會的，大都是些自身條件不太好或是太過挑剔的學生。在他們當中，陶露飛還算是比較出眾的。她雖然出生小地方，但天生麗質，上大學時，這個眼睛細挑、鼻頭微翹、小嘴輕晗、皮膚白皙的美女是公認的校花，人送香號「小桃紅」。因為外形上的優勢，陶露飛從小就很自信，說話辦事也顯得落落大方。

　　比起大多數一坐在面試者跟前就開始結巴的學生，陶露飛雖然衣著有點土舊，但不卑不亢、伶牙利齒，優勢還算明顯。唯一的麻煩在於，她畢業的院校很多招聘官都沒聽說過，他們在她解釋說自己的確是國家統招生後，統統發出難以捉摸的淺笑。通常這種笑的言外之意是輕視與拒絕，陶露飛只好在對方短暫的沉默後賠著笑轉身離開。這還算好的，別人至少肯與你交流。那些直言只要211院校畢業生的單位，雖然陶露飛看起來綜合素質不錯，但硬體條件不過關，人家連簡歷都不肯收。這樣一來，如果想快一點找到一個容身之處，陶露飛只能在餘下的那些不起眼的小單位中去尋找可能，雖然，她很不甘心。

　　這些小公司工資開得都很低，像商量好的一樣，試用期一個月不是六百就是八百，雖然上限與陶露飛之前在小城市工作過的那個單位持平，可那裡公車才五毛錢，這裡兩塊，在收入一樣的情況下生活成本翻了四倍，這未免有點太恐怖了。

　　可如果恐怖就是現實，那也只能在忐忑中前行。

　　臨近中午，陶露飛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接受其中三家小公司進一步面試的要求。接受意味著說不定會有八百塊，不接受就什麼也沒有。在最後一家，陶露飛問清楚了複試的時間地點後，撥開圍觀的人群擠了出來。頭還沒抬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你找工作是吧。」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身體微胖，盤發，額前光亮而柔軟，看起來相當和藹。

　　「是啊。」陶露飛隨口答道。

　　「是這樣的，我是一家酒店的人事經理。」女人邊說邊遞上名片。

　　陶露飛看了一眼，名片上分排寫著：「美麗大酒店，人事部，經理，肖春華。」

　　兩個人站在展臺外的通道上，人比較多，來來回回的人不時撞動著她們的肩膀。肖經理在陶露飛的視線從名片上轉到自己臉上的刹那給了她一個借一步說話的手勢。陶露飛跟著肖經理走到展臺區週邊。

　　「是這樣的，我們酒店沒設展臺，我今天只是過來轉轉，瞭解一下市場上的人力資源價格。正好碰到了你。我們總經辦的秘書昨天離職了，本來我是想一周後與其他空崗一起做一期報紙招聘廣告的，但你讓我覺得，這個職位可能不用再招了。」肖經理淺淺笑著，和氣地就像鄰居家的嫂嫂。

　　「噢，是嗎。」不知為什麼，陶露飛覺得跟這個肖經理一見如故。她抿嘴笑了笑，問：「是個什麼樣的職位？」

　　「嗯，總辦秘書，就是負責文字處理，檔案管理，人員接待這些事，與一般秘書沒什麼區別。工資待遇可以談，我們對優秀人才一向是不拘一格的。」肖經理說得很輕鬆，「我已經旁觀了你與剛才那個面試人員的交流，我很滿意，所以我本人不用再面試你了，如果你覺得可以，明天早上九點去酒店找我，我會安排你見一下領導，沒問題的話很快就可以上班。」

　　陶露飛已經打消了待遇上的顧慮，雖然沒有具體值，但至少給了她打破八百塊的希望，聽到肖經理又提到一個關鍵點，她於是追問：「嗯，快到什麼程度？」

　　「嗯，也許後天你就能走馬上任了。」

　　「好吧，我答應你。但能不能這樣……」陶露飛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通常她有求于人時就會做出這個表情，很可愛，又帶有一點點撒嬌的感覺，令人無法拒絕：「能不能安排今天下午就複試？」

　　「看來我沒看錯人，你確實聰明，知道我喜歡你，所以開始提條件了。」

　　陶露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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