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女子(4)_謝絡繹

四

　　陶露飛覺得小隆這個人很奇怪，幫忙提行李箱雖然算不上見義勇為，稱不上俠膽義肝，但至少證明他樂於助人，是個好人。但後面的事就有點不靠譜了，首先是一見面就自揭家底，再就是幫人幫得有點過，兩個大行李箱他一個人包了，這就不是分擔是全擔了，萍水相逢，至於嗎。還有這剛才的話，聽起來怪怪的，什麼叫今晚謝過之後明天還會謝，不僅文縐縐的而且還邪乎乎的。總之，小隆的舉動不符合初次見面的常規。不過，儘管感覺有點異樣，但陶露飛並沒有在心裡繼續追問「這是為什麼呢」，而是儘量用簡單的方式衝開這個在心裡差一點就打成的結。來之前她曾想過要為此次春江之行定一個行為基準，想到春江是個大城市，會見到各色人等，遇到千奇百怪的事，於是她在心裡默默寫下的這句話是：

　　以不變應萬變。

　　雖然有點俗，但確實是被萬千大眾檢驗過的真理。沒想到，一踏上春江這片神奇的土地，立刻就踐行了。

　　陶露飛笑了笑說：「資訊時代嘛，資訊當然比力氣有價值，呵呵，也別明天了，這會兒我一併謝過，一謝你不吝力氣挺身而出幫我提箱子，二謝你急我所急提供這麼有價值的資訊給我，最重要的是免費的，呵呵，看來春江真是來對了，一來就遇到個貴人。」

　　小隆跟著笑起來：「我可不是什麼貴人，貴人能幫的忙檔次可比我這個高多了。」

　　兩個人又隨便胡扯了幾句結束語，然後互相留了電話，揮手作別。

　　陶露飛長舒一口氣，心想，終於走了。她一個人站在路口，前後左右認真打量了一番春江展示給她的第一張面孔，然後把雙手交叉放到胸前，再打開，握起拳頭，小聲但堅定地說：「陶露飛，加油！」

　　正心潮澎湃呢，手機響了。陶露飛打開一看，是短信。

　　「春江很美吧，但她的毒正在於此。祝你好運。小隆。」

　　莫名其妙！陶露飛心裡直嘀咕。她合上手機，不以為然地拉起箱子，背對小隆的方向，快步朝公車站走去。然而車站人太多，她提著兩個這麼重的箱子上車難度太大，陶露飛一咬牙決定打車去小表叔家。

　　第二章同是天涯淪落人

　　到達錦江路時，陶露飛的眼睛都花了。一個接一個的臨街商鋪燈火通明，裡面傳出鼓點強勁的音樂，撩撥著每一個過往者的神經。他們個個衣著時尚，神情勁酷。陶露飛記得某都市小說提到，夜色下的群體是熱烈的，個體是冷寂的。看來果真如此。令她不解的，馬路對面的公車站，從站牌開始向一側綿延出五十米左右等車的人群，如果這些人等著要回家，那麼人行道上更多的人又是出於什麼原因繼續在夜色中群情激蕩地徜徉？陶露飛固然聽說過都市夜歸人，卻並不理解夜生活中的人們那麼晚了究竟有何貴幹。她下了車，拖著箱子走在人群中，感受著與火車站不同的氣氛，那裡急，這裡略緩，但更絢爛。

　　只問了兩個人陶露飛就找到了與錦江路垂直交叉的四門洞，那是一條小巷道，從巷口進來，立刻就與外面的錦江路形成兩重光景。昏暗的路燈，照著坑窪不平的石板路，走著走著覺得好像下雨了，抬頭一看原來是樓上一戶人家在晾才洗的褲子。

　　仿佛一棵萌動的小芽，心裡擠滿了對外面世界的憧憬，終於破土而出了，看到陽光、花朵和忙碌的小昆蟲們，它喜不自禁、興奮不已，卻突然被人一腳踏倒，打回泥土中，一半掩埋進黑暗，一半裸露著喘息。

　　陶露飛實在想像不到，在繁華漂亮的長街背後居然會有這種窄小破舊的地方，陰影一樣拖迤著，給她的心情塗上了一層黑糊糊的泥巴。她撥拉了下頭髮逃似的緊走幾步，沒多久就聞到一股臭味，看來到公共廁所了。聽表嬸說看到公共廁所就往右拐，一直走有個小賣部，再向左拐，第一個門就是了。

　　到了。

　　「陶露飛？」聽到敲門聲，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出來開門。

　　「對，是啊。我……」還沒等她說完，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女人走了出來，她卷髮披肩，染成了黃色，眼睛很小，目光犀利。她掃了一眼陶露飛，說：「噢，來了啊，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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