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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父親確定已經聯繫好了一切然後讓陶露飛自己聯絡時,一直與她保持通話的是她的小表叔,說並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四和十不分的那種,雖然不算熱情,但也並不冷酷。小表叔說會安排好時間來接陶露飛的,但最終是一個女人接了電話說沒時間了。陶露飛猜她一定是小表嬸。

  沒辦法,陶露飛一手拖著一個箱子往出站口走,箱子很重,裡面裝著她大學四年的全部家當,若不是想到有人接送站,或許還可以忍痛精簡一下。好不容易挪出車站,從大鐵門檢票後走到外面一看,陶露飛傻了:車站大修,門前全封了,只留出一個一米左右的走道。剛剛下過一場雨,小道上全是泥巴。

  陶露飛拖著兩隻箱子往前走,泥地上,行李箱的滑輪非但幫不上忙,還平添了一層阻力。後面的人不停地催她快點,可她快不起來。遇到小水窪,箱子就會卡住。她只好先鬆開一個箱子上的手,集中力氣對付另一隻箱子,解圍後再往前移。身後的人走到她跟前就會擁堵,然後帶著埋怨艱難地推搡而過。情急之下陶露飛把一個箱子拖到前面推著,另一隻手反身拖著餘下的那個箱子,這樣便空出了一隻箱子的空間可以讓後面的人輕易越過她。可這樣做找不到合力點,令她走得更艱難了。

  有那麼幾次陶露飛真想丟下箱子逃走,可又覺得這個念頭形似丟盔棄甲,初來乍到就這樣,貌似很不吉利,所以拼命打消它,費力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這時候又有雨飄下來,很小,落在頭上就像走在湖邊被團著湖水的風吹到,絲絲入微。陶露飛不禁打了個冷戰。

  突然,她的手被另一隻手觸到,接著箱子被一股勁拉開。陶露飛猛地轉過身去,「搶劫」的呼聲剛到嘴邊,那個人先開口了:

  「我來幫你吧。」

  這是個瘦高的年輕人,頭髮淩亂,五官很大,大到巴掌大的小臉似乎不堪重負,有一點點變形。說話間陶露飛的一隻行李箱已經被他提在手上,不過他似乎沒有想到會那麼重,拎起來受到一個反作用力促使他不得不放下,搓了搓手蘊了蘊勁後這才重新提起來。

  「你是學生吧,才畢業?」他問。然後自然而然地向前開步走了。

  原來是個熱心人。陶露飛長舒了一口氣,跟了上去。說嗯,是啊,謝謝你啊。

  「我也是。元月份就開始找工作了,一直沒有合適的,回家待了兩個月,托人進了鎮上的郵政所。那地方小,抬起頭掃一眼就能看個來回,又天天蓋戳,煩不過,就回來了。你呢,怎麼現在才來?畢業都好幾個月了。」

  陶露飛說,噢,說來話長,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有人幫忙,陶露飛的心情已經好多了,而她的經歷又恰好與這個熱心人的非常相似。陶露飛在一個三線城市讀大學,地方雖然小點,但比老家還是大多了。畢業後她留下來工作了一段時間,可總覺得跟周圍的人沒共同語言,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到大城市闖蕩闖蕩。眼前這個人的想法顯然與她不謀而合,這讓她產生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但是,畢竟是初次見面,雖然他說了很多,但她打算有所保留。

  「其實我一下車就注意到你了,看你費力地下臺階,本想上前幫你的,但看起來你還能克服。」他似乎看出她的不信任,於是不再問她背後的故事。

  「是嗎?」陶露飛雖然手裡只剩下一隻箱子了,但路不好走,所以還是喘個不停。她想,隱私的話可以因陌生而收起來,但不痛不癢的玩笑多一些也無妨。於是打趣到,「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乾脆等我累昏了直接幫打120算了,你現在做的,我本來也在努力克服。」

  「呵呵,」瘦高個笑了起來,「信不信我放下箱子請你繼續努力?」

  「不信。」陶露飛也笑了,「幫人幫到底嘛。」

  瘦高個停了下來,陶露飛急了,正要求情,卻見他又拉過陶露飛手上的另一個箱子:「看你吃力的,都給我吧。」

  「啊?」陶露飛有點不敢相信,「不用,不用……」

  「行了,你跟著我吧。」瘦高個硬拖著兩個行李箱往前走。陶露飛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只有一個癟癟的小背包,再無其他行李。若是如他所說打算在這個城市留下來,不可能只背著這點東西。莫非,他是個騙子?

  瘦高個似乎料想到了陶露飛會有疑問,走了沒幾步就停下來轉過身說:

  「放心,我不是騙子。再說……」他迅速上下掃了一眼陶露飛,「你一個窮學生,包裡塞的不是證件就是簡歷,再就是書和舊衣服,真騙子都不會下手,何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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