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溫暖的弦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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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卻出乎他的預料,竟在到來前去剪了長髮,尤其看到她未等他把話說完,便再次早早縮回了殼裡,逃也似一步步往門口退去,他本已冰凍三尺的脾氣,在那刹終於被真正惹起。 男人的榮譽和尊嚴在多年前已被她徹底踩碎過,他絕不容許自己在同一件事上再失敗第二次。 十年後的他已足夠強大,商界生涯也早使他的心臟足夠強硬決絕,那場原應是做做樣子對媒體宣佈與薄一心緣分已盡兩人和平分手的招待會,被他毫不憐惜地變成了一出打擊她的戲碼。 他必須得讓她知道,他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在感情裡去到最盡不懂為自己保留半分的少年,他對她的寵溺不再是全無底限,他未必還會等在原地,如果她不能放下前塵往事到達與他同樣深的感情之淵,那麼,別妄想他會再次交出真心。 只沒想到,竟會令她當場暈倒,那著實不在他的預期。 心疼和後悔是在那一刹開始往心腔內蔓延。 她病情之重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守在她病房外的那幾夜心緒悔亂,聽著她夢中囈語,不時叫著他的名字,胸臆酸澀難當,不想見她嗎?卻為何夜夜守在她門外,想見她嗎?卻為何始終沒有推門進去。 對她的情感再柔軟,也已在無休止的相互折磨中生出了些許疲倦。 問自己,真的是他太執著,太計較嗎?可是他已經錯了一次,那時錯就錯在,愛她愛到不求回報。 後果太過慘烈,讓人永世難忘。 他回首,看向靜靜擺在桌子上的快件,手中火機「啪」地一聲,點燃唇間的煙,深深呼吸,將煙支夾於指間,長長地籲出口氣,廣闊無垠夜空下玻幕映出他忽明忽暗的面容,唇邊似隱隱約約帶著一絲微淺笑意。 這該死的女人,她還就真的竟敢、竟會、竟然這樣對他。 溫暖嫁給了朱臨路。 兩人在拉斯維加斯正式註冊後去了里斯本,慕尼克,司特拉斯堡和伊比利,地點的選擇並無特別意義,不過是往地圖上隨手一指,就這樣不知不覺玩掉大半個月。 然而去的地方越多,她越是想起一句說話。 世界有多大,心裡的黑洞就有多深。 有一天,當漫步在阿姆斯特丹的Kloveniersburgwal大道時,朱臨路有電話進來,溫暖坐在舒適的露天咖啡座裡,看著路面被水從中央分開,科洛芬尼爾運河綠韻幽深,薄煙生波,景致美到極點。 抬眼間不經意看見斜對面立著一抹白衣身影,蒹葭蒼蒼的暮色中那人宛如在水一方。 明知不可能是他,心頭仍微微震盪。 仿佛感應到她的注視,那男子回過頭來,英俊的北歐臉龐露出友好微笑,確然只是旅途上的陌生過客,該刹那她忽然醒悟,任景致美得再如何白露未晞,也無法改變兩岸的人只能隔水相望。 誰在水之湄,誰又在水之涘,即使溯遊而上,也無法到達誰的身邊。 等朱臨路講完電話後,她說,「我們回去吧。」 他咧嘴,笑得極歡暢,「是該回去了。」她伸個懶腰,「什麼事那麼得意?」「我忘了和你說——」他刻意停頓,「我把結婚證中你的原件寄給了占南弦。」 她看著他,端起馬克杯靜待下文。 「還附了一封信,我說,媒體上關於——」朱臨路惡意地拉高兩邊嘴角,笑得極其囂張卑劣,「他不如我的傳言,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事實,因為,你和處女沒什麼分別。」一口濃褐色的液體飆噴在桌面,溫暖手忙腳亂抽過面紙,抑鬱萬分,「看來不僅是你,就連咖啡也嫌我的醜出得還不夠。」朱臨路眼裡閃過莫名的光芒,「有件事得告訴你,今天申市各大報紙都登出了公告,占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禮提前到下周也就是八月八日舉行。」她神色如常,「那和你或我有關係麼?」「我只是覺得好笑,他這一招還真是屢試不爽,三年前用訂婚將你逼了回去,現在又打算用結婚。」靜了靜,她搖頭,「這次你錯了,他會真的結婚。」就象他們已經提前一步走進了婚姻殿堂,她相信占南弦也同樣會娶薄一心。 他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 朱臨路懶聲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要緊,要緊的是出來這麼久了,你氣消了沒有?」忽然傾身向前,臉對著她的臉,眼睛盯著她的眼睛,「我現在才知道,暖暖,原來你一直還是個孩子。」 她長睫一眨,露出極嫵媚的笑,「當然,我年年十八。」他失笑,瞳內光芒再現,「連溫柔有了淩執隱你都會不爽好幾日,從前對你百依百順的占南弦,如今卻寸步不讓,樣樣事與你針鋒相對,是不是差點把你鬱悶瘋了?」她向後側首,斜睨著他,「相對于心理分析師而言,你更適合去當編劇。」 他嘿嘿一笑,「怎麼樣,想不想回去在他結婚之前再見他一面?」收回身子,閒散地坐入軟椅裡,「就算你不想也沒辦法了,我已經訂好回程機票。」她一怔,「怎麼這麼急?」「最近淺宇不惜血本收買那些股東,令鴻已經招架不住,這幾天二叔一直在纏著我爸,不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是以淚洗面痛哭流涕,死活要我回去收拾殘局,說什麼不要讓代中落到外人手裡。」為了將他們逼回去,某人也真夠雙管齊下。 再不回家一趟了結這件事,他一定會被愚善濫好的父親煩到耳朵長繭而死。 「你打算怎麼辦?」溫暖問。 「不怎麼辦,回去應付一下狂轟濫炸,再把你捧成富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唉,從此淪為破落人家的不肖子弟,人生慘澹啊,搞不好哪天就改行去乞食了。」溫暖拿出錢包,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招來服務生結帳,然後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養你。」他哈哈大笑。 幾個小時後,當飛機爬升的速度將她推向椅背,在遠離地面快接近三萬英尺的雲上,腦海裡不期然浮起那兩句歌詞。 要飛向哪裡,能飛向哪裡。 假寐養神,恍恍惚惚之中,似入夢未夢,人一時清醒一時迷糊。 當疲憊到只覺已支援不住這長途航程時,飛機終於抵埠。 出閘後溫暖沒有和朱臨路一道走,她直接去了溫柔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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