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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溫暖搖了搖頭:「不恨。」

  「為什麼?從前你可沒這麼大度,現在怎麼變了?要在南弦面前扮天使了?還是離開那麼些年你腦子燒壞了,真以為自己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溫暖面容平靜:「一心,有句話我想和你說很久了。謝謝你,真的謝謝,謝謝你陪他走過最痛苦的歲月。」

  薄一心微窒,然後冷譏:「真好笑,你所謂的謝就是回來和我搶他?」

  「我不否認我有過那種想法,我的確想過重新和他在一起,然而我發現我錯了。」

  薄一心斜睨她:「你也會錯?」

  「重新接觸他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一切早已經事過境遷,面對我時他根本無法忘記以前的傷痛,始終帶著怨氣、報復和不安,這麼多年來是你讓他平靜著,而我,卻只會令他情緒動盪。」

  薄一心冷嘲熱諷的神色微微放緩。

  「如果你像他和我一樣經歷過就會知道,一個人的理念世界在崩潰之後重建,那是一個非常非常黑暗艱難的過程,好不容易他憑著自己的頑強已經從以前走了出來,在很矛盾的時候我問自己,我真的有能力抹平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嗎?而他要重新接受我,就必須得推翻我從前給他留下的傷痛,我又真的希望他再一次經歷那種心理的顛覆和重建過程嗎?」

  寂靜的空氣中蕩著一抹蒼茫餘音。

  「我知道他對我也有著餘情,然而今時今日他早不是當初未入世的少年,現在他比誰都清楚怎麼做可以讓他自己過得更好,感情這個東西,對今日的你我他而言,也許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我又何必非要以自己的存在,去逼著他面對那些痛苦的過往。」

  她望向薄一心。

  「因為有著那麼複雜的往事,他和我之間永遠會有些東西成為疼痛的焦點,我在他身邊這麼久,唯一的收穫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再也不瞭解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他的心在哪裡,我能夠親身感受到的僅僅只是,我所帶給他的更多的是矛盾和摩擦,只有很少的快樂。」

  一絲傷感而無奈的笑痕浮在她的嘴角。

  「我不是想和你搶他,我只是希望他幸福,我之所以會想回到他身邊,是因為我原以為自己可以讓他的將來變得幸福,如果他的幸福在於我,無論你怎麼樣哪怕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再放手,然而,如果他的幸福在你,則哪怕你要求我此生再也別回來這個地方,我也可以為你們做到。」

  薄一心的神色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變了幾百次,中間想說什麼,卻始終啞口,一直等到溫暖把話全部說完之後,她靜望溫暖良久,最後眉間眼際流露出的依然還是諷意。

  「溫暖,我現在相信你的確是不再懂他,因為,你還是那麼自以為是,你給自己找了那麼多堂皇冠冕的理由,說到底你是怕再次傷害到他,還是怕傷到你自己?你確定他怕再次受到傷害嗎?你憑什麼用你一己的想法去冠在他的頭上?你清楚他真正的心意嗎?你是不是以為你所謂的放棄和犧牲很偉大?在我看來簡直可笑至極!你何必那麼虛偽地找藉口為自己的自私作粉飾呢,說穿了你不就是懦弱得根本不敢再為他的未來負責嗎?!」

  淡淡地看過她最後一眼,薄一心開門而去。

  溫暖在原地站了許久,神色有些發呆,好半晌後才走近洗手台,捧起水往臉上一潑再潑,這就是為什麼那天占南弦和她吵架?他認為她的退卻是自私、懦弱,沒有勇氣……為他的未來負責?

  第十四章 遺情,恨棄

  當高訪公開向財經界宣佈早在幾個月前已經把ODS收為淺宇所有,並以合約條件過於苛刻不能接受為由著律師給代中發函拒絕履行之前ODS與其簽定的銷售協議時,整個業界為之震驚,代中內部更是炸開了鍋。

  正如占南弦所料,事發後朱令鴻不得不第一時間聯絡潘維寧,希望他去說服益眾董事會同意代中以同類的其他軟體來替代ODS,然而在潘維安的刻意阻撓下,朱令鴻唯一能夠救命的一招也以落空告終。

  代中還沒有時間去和淺宇打官司,就已經不得不面對擺在眼前十萬火急的事實,他們必須得在一個月內向益眾支付巨額違約金。

  就在財經界爆出大新聞後不久,娛樂版忽然也喧聲奪人。

  溫暖是看到溫柔帶來的報紙後才知道,在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繞了一圈後,好不容易才得以風平浪靜的她,又一次突如其來地回到觀眾的焦點裡成為熱門話題。

  事件的女主角還是兩個人,這兩個人同樣還是她和薄一心。

  不同的是這次她們兩人之間並無牽連,只不過是某報登了一張十年前她和占南弦的合影,同天裡另一家卻刊出了薄一心和潘維寧的吻照,由是引起軒然大波。

  要知道未幾前占南弦才送了一頂聞名全城的綠帽給朱臨路,誰想到還沒過多久,他自己頭上也被人戴了大大的一頂,如此振奮人心的戲劇化發展,想不讓八卦愛好者們津津有味地唾沫橫飛真的很難。

  而本城曠世愛情故事之薄一心與占南弦是彼此初戀情人的經典傳說,終於被溫暖和占南弦的合照轟然推翻。

  娛記們又再發揮無比豐富的想像力和專業挖掘精神,先是占南弦為什麼忽然與她爆出緋聞得到了原來舊情複熾的正解,然後薄一心在與占南弦戀愛期間,曾遭遇潘維寧瘋狂追求的史前舊事也被翻了出來。

  原本已等同於「狐狸精」代名詞的「溫暖」,忽然便得到了全城諒解,憐憫,吹捧,讚美,代為不憤等種種言論如雨後春筍,看得溫柔目不暇接,哈哈大笑。

  「外面都在傳,說是占南弦和薄一心外出吃飯時遺失了錢包,有人揀到後把他錢包裡的這張合影以二十萬的價格賣給了報社,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長情,到現在還把你的照片放在錢包裡。」

  溫暖看看報紙,再看看自己,感慨道,「姐,我們是不是都變了很多?」

  「坦白說你和他都變得很厲害,以前一個鋒芒畢露一個光彩照人,走到哪裡人家不說你們是小小的一對珠聯璧合?可是現在呢,一個變得象天上的恒星遙不可及,一個變得象大門不出的深閨閨秀。」溫暖輕輕搖頭,時光易逝,世事易變,容顏易改,情緣易折,這通通原是世途不可或改。

  手中報紙翻過來,看到薄一心和潘維寧的照片,兩人的衣著式樣都很新,照片裡的背景,豪華瑰麗大朵浮雕式牡丹花的天鵝絨牆面,意示著某些高級場所,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那瞬間她腦海中極其飛快地掠過一些什麼,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可是一時之間又抓不住。

  在溫柔走後不久,溫暖完全沒有料到,薄一心竟會找上門來。

  門鈴響時她還以為是溫柔落下了東西所以回來取,誰知道打開門一看,竟是身穿便服也顯絕色嬌妍的薄一心站在外面。

  她呆了呆,緩緩拉開門扇,把人請了進來。

  薄一心流覽著房子中的裝飾和擺設,慢慢踱到廳裡坐下,因為溫柔來過,幾案擺著成套的茶具,溫暖換過新的茶葉,盤坐在地做足一道一道藝序沏茶,時間過去良久,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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