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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在他的未婚妻踩著她踏上更高的星途時,他不但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她,還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表示與未婚妻同進退,那等於是他也抬只腳踩了上來,仿佛不知被踩在腳下的人是她,又或者是知道的,不過他全不在意,在她承受著他們兩人沉重的踐踏時,他用實際行動把滿懷歡欣的未婚妻捧到了至高無上的位置。

  那一刻她想,不知道朱臨路會怎麼樣嘲笑她。

  「我出去一下。」

  她第四次去找臨路,這次連掩飾都不用,大廈外已空無一人,那些記者全都聚集在了機場裡。

  在一樓摁下電子對講鈴,長嘟空響良久,依然無人應答,她不再上樓,坐在開滿薔薇的花圃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圃內稀疏的雜草,不知過了多久。

  「你坐在這幹嗎?!」有人訝聲叫道。

  她抬起頭,朱臨路熟悉的臉龐風塵僕僕地懸在頭頂上方。

  那一瞬間她淚盈於睫,他忽地抓過她的手:「手指出血了!」

  「對不起,臨路。」

  他習慣性地搔搔她的頭髮,咧嘴一笑:「真是個傻瓜,不許哭!」大大的手臂張開,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憐惜不已,「你看你,當年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沒有我你怎麼活下去?」

  她喃喃道:「上天讓我認識他,是不是真的只是為了要我成全他和薄一心?」那她自己呢?誰又來成全她?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在臉孔埋入他胸膛的側首之間,她看到一個手裡拿著相機的清秀女孩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們,她驚然抬頭,那女孩子的背影已迅速消失在拐角。

  「你來多久了?」朱臨路問。

  「一輩子那麼久。」

  「我去了澳門。」那些記者煩得要死,期間他索性把手機都關了,「上去聽聽,我給你帶回一張CD。」

  進入他的屋子她第一件事就是開了他的珍藏紅酒,然後倒在沙發上聽他帶回來的碟,那不是一首新歌,但的確是她所喜歡的優美旋律的類型。

  不,我不願意結束,我還沒有結束,無止盡的旅途。

  看著我沒停下的腳步,已經忘了身在何處。

  誰能改變人生的長度,誰知道永恆有多麼恐怖。

  誰瞭解生存往往比命運還殘酷,只是沒有人願意認輸。

  我們都在不斷趕路忘記了出路,在失望中追求偶爾的滿足。

  我們都在夢中解脫清醒的苦,流浪在燈火闌珊處。

  去不到終點回到原點,相守那走不完的路。

  既然沒終點回到原點,我想我們都不……不在乎。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朱臨路一直都是正確的,他知道她會踢到鐵板會粉身碎骨,正如他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歌,在他幫她包紮手指時,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我們結婚吧。」

  他大笑:「除非你求我。」

  「我求你,臨路,我們結婚吧。」她認真道。

  「現在知道我好了?」他一巴掌拍在她頭上,眼內全是戲謔笑意,「你這個蠢女,來,跪在這求我三天三夜。」

  她被他逗笑:「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絕對。」

  「臨路,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為什麼占南弦會那樣對她?所有美好在一夜之間碎成泡影,混亂到連記憶都變得失真。

  朱臨路大驚失色:「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錯在哪裡?」

  她搖頭。

  他一臉含血的悲壯:「女人,你最大的錯就是——居然沒有愛上風流倜儻舉世無雙的我!」

  她笑得流出了眼淚,一串串如斷線珍珠,透明無比地滴在血紅的酒裡,止也止不住。

  這夜她喝到酩酊大醉。

  當幾乎所有報章雜誌都以占南弦和薄一心在機場擁吻的照片為頭條時,唯獨一家大唱反調,辟了整整兩版對溫暖和朱臨路作獨家報導。

  報紙上每一張照片都非常清晰,依著暗紅色大朵大朵薔薇花等待的她,臉上的哀傷幽愁真摯動人,爾後朱臨路出現,她仰首狂喜的眉睫上掛著一滴晶瑩淚珠,而她滲血的指尖,在緊緊環抱他時染紅了他背後的襯衣。

  溫柔合不攏嘴:「天啊,全世界都會以為你深愛他。」

  就連溫暖自己看罷也忍不住想,一定得打電話告訴朱臨路,她已經為他流淚了。

  文章寫得很含蓄,記者以自己親眼所見覺得深深感動,刻意為溫暖平反,強調現代女子在婚前誰沒有交過幾位異性?比較和選擇根本無可厚非,溫暖的行為沒什麼可被指責的。

  最後一段十分辛辣刻薄,嘲諷說占南弦當初在溫暖家過了一夜似乎也沒有得到她的心,反而她往朱臨路處等了幾日幾夜把他等到後通宵不走,含沙射影地隱指占南弦在某些能力上可能遜于朱臨路。

  溫柔笑得在沙發上打滾。

  仿佛擾攘了百年之久,當新的熱點把人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後,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只是溫暖被野草割傷的手指反常地沒有全好,那個微小傷口似無法自行癒合,始終不能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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