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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把抽屜裡的白信封取出來,這一周來她都沒有機會交出去,自週一起占南弦便忙得不可開交,一方面和大華進行密集的談判,另一方面她從高訪偶爾的說話中也隱約猜到了,淺宇似乎在秘密吸納代中公司的流通股。

  而她之所以沒有在當天就給他,無非是想把事情處理得負責、成熟和大度一點,不管是什麼關係都應好聚好散,沒必要賭氣或一走了之,所以她等一個心平氣和的時機。

  成長的悲哀或許就在於,人們再沒有機會去表現純真和幼稚。

  好不容易淺宇和大華終於順利達成共識,而她這一周來也著意把一些工作交給了丁小岱,細心指導她去處理。

  思緒正飄忽中,聽到電梯叮聲響起,她迅速把信封放回抽屜裡。

  梯門一開就見到她略為慌張的樣子,占南弦不動聲色地走過來。

  在他快到她面前時,她從座位裡站了起來,「占總。」

  占南弦看她一眼,這周來她一直這樣,刻意把兩人的關係打回到相見之初,仿佛他與她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她依然還只是當初那個剛剛上來六十六樓時他的秘書。

  正當溫暖以為他會和以往一樣,直接從她身邊經過進入他自己的辦公室時,他卻忽然停下在她跟前,「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的社交禮儀可以打足一百分?」

  她笑了笑,不明白他為什麼無端端談到這個話題,半垂長睫下不動如山的水色眸光,依舊只停在他的襯衣扣子上。

  他的唇角慣常地勾起弧線,「在你們女子必習的禮儀裡,是不是有這樣一條,如果不想直視對方的眼睛而又不能顯得沒有禮貌,最佳方法就是在對方說話時看著他的鼻子或嘴巴,是這樣?」

  他此言一出,她不得不尷尬地微微側了側首,將目光從他頜下調離。

  「整整一周不看我一眼,除了公事外不和我說一句話,真有你的。」他的說話隱隱含笑,似乎她的如立針氈讓他心情愉悅,然後漸化成親昵的微微低喃,「還是那麼要強。」

  在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前桌上手機如同救命般及時響起,她迅速退開,接通電話:「Hello……好,我馬上下來,謝謝。」掛了後匆匆對他道,「我下樓一趟。」

  望著她幾乎是奪路而逃的背影,無人看到他的眸色再次變得幽深無底,仿佛交織著萬千種說不明道不白的情緒,兩簇暗黑濃得看不見盡頭。

  直到她的身影在視程裡消失,他才收回追遠的目光,轉身時眼風不經意掠過桌下微開一線的抽屜,來時電梯開處她那一瞬的慌張閃入腦海,他輕輕把它拉開。

  溫暖在一樓大堂收取了溫柔叫人送來的球票,一看座位是包廂裡的第四排,不得不感歎溫柔果然能力非凡。

  返回辦公室後,她開始準備占南弦處理完電郵就要批閱的檔。

  那個將深沉發揮到極限的男人,確實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她記憶中的占南弦,如今的他只是隨便地往她面前一站,周遭便形成壓迫的氣場。

  和他待在一起不但隨時會被識破最深的心事,他全身散發出來的魅力,也越來越讓她覺得難以適從,尤其當他打定主意要讓她對他的存在無法忽視時,應付他便成了一件極其艱難的事,即使只是短短幾分鐘,也已足夠令她深感辛苦。

  這份工作,早已失去最初的平靜輕鬆。

  她拿出抽屜裡的辭職信,和檔一起捧起敲門進去,放在他的桌面。

  「這些檔都需要你批復。」

  他頭也不抬,「你過來,我沒明白這封郵件在講什麼。」

  她走到他身側,俯首看向螢幕,下一瞬強力驟然襲來令她跌入他懷內,他在電閃間將她轉身,柔軟唇瓣壓了下來,她極力掙扎,躲避著他如雨點般落下的星吻,「不要!你放開我!」

  他猛然將她橫腰壓在桌面,「我也想放。」扣緊她十指,如願地吮上她的唇,與她深深糾纏,他火一樣吟喘,「可是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多久。」

  她絕望地掙扎著,不停地祈求道:「不要!你別這樣!」

  「噓……別抗拒我。」他在她耳際軟語,「乖,放鬆一點……我保證,這次什麼事都不會有……只有你和我,就我們兩個……」

  長久之後直到在綿綿細汗中結束,虛軟的她仍然無法明白。

  這抵擋不得一次次服從他的故伎重施到底是因為什麼……答案幾乎呼之欲出,而她那麼害怕地令思緒戛然而止,不能容許自己再想深下去,那個禁錮在破碎往事中的心念,絕不是此時她可以伸手碰觸的。

  「明天有時間嗎?」他輕聲問。

  明明內心悲傷不已,然而從她唇間流淌出來的聲音卻因微顫而近似賭氣般嚶嚀嗔怨:「我有事。」

  他淺淺笑了笑,不再言語。

  第十二章 宿夜,新聞

  星期天一整天,溫暖都在揣測占南弦到底有沒有看到她的辭職信。

  在那樣親密的行為之後,她原本聚集的勇氣最後消失無蹤,再無法開口告訴他,那堆檔裡夾著一個白信封,潛意識裡她隱隱覺得,如果她真的向他提出,可能會再度惹起他的脾氣。

  時至如今她已不得不承認,她有一點點怕他,或者確切地說,在他曾經把她寵翻天的從前她已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一只怕他,每一次做錯事後站在他面前,即使他什麼都不說只是那樣淡淡地看著她,她已然覺得心虛。

  此刻她的感覺就是,仿似自己做了一件明知是錯的事,一方面渴望知道另一方面她又不敢想像他的反應,深受矛盾的煎熬。

  欠他太多,無法償還,沒有人知道她內心對他的愧悔有多深,所以在僅有的可以相處的時間裡,她幾乎是毫無原則地一步步後退,無論他如何索取,她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抗拒。

  因為,她不想見到他不開心。

  這世上,唯獨對他,在她心底最隱蔽柔軟的一角,有著一種難以言喻想盡己所能去呵護和補償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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