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溫暖的弦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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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岱搖頭:「我早就不是暈道中人了,只不過他一日不回來,我就一日見不到意中人,唉……」她悶悶地嘟嘴。 看她相思成災,溫暖決定當一回月老:「這裡有份檔,你幫我送去給管惕?」 丁小岱眼前一亮,整個人跳起來:「溫姐姐,知我果然莫若你!大恩大德不言謝,來世我再為你做牛做馬做小妹!」 「反正也沒什麼事,你收拾東西走吧,不用再上來了。」 「喳!小婢這就快快樂樂地告退!」 丁小岱蹦蹦跳跳地走後,溫暖獨自留在六十六樓。 格調高雅而大氣的辦公室裡充盈著節能燈一成不變的光亮,每一日從早上進來到傍晚離去,都是恒濕,恒溫,恒風,連輿洗間內水龍頭流出來的水都是二十四小時溫熱,人為調控的舒適其實與實驗室無異,以隔絕為代價,每一處每一樣以數值指標為准。 密閉空間內了無生息,感覺不到天日,正應了那句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樣的沉寂,以往會一直延續到丁小岱高呼「下班了」,驟然抬首才反應過來,又一天無聲無息地過去。 有時候忙完,端杯開水走進會議室,在玻璃前臨窗而眺,餘暈落盡的夕陽如一輪淡明的圓月,讓她不由得想起一段清詞,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十年蹤跡,十年心。 高樓下,馬路邊,或近或遠的梧桐在黃昏裡如一簇簇火柴,像極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的小小的陳舊聖誕樹,唯一不同的是可望而不可及,如同內心深處,關於某些人,某些情緒……那麼遙遠。 離開前看到有新郵件,連忙打開,卻是某個主管發來的,她默然靜坐良久,才起身離去。 人行道樹梢碧綠蒼翠的葉子被晚風吹得沙沙作響,直到走遠以後才驚覺原來自己忘了取車子,已懶得回頭,依舊信步前行,風過,入身仍覺一絲夏末的悶熱,她下意識扯了扯領口。 疾馳的車輛偶爾從身邊飛過,輾起一抹幾抹呼嘯。 徒步穿過十字路口,精品店,咖啡廳,車站,便利店,一路上那麼熟悉,似乎上一次踏過這條青磚路才在昨天,恍惚中似乎一切一切,才剛剛發生在昨天。 當被身邊川流的人潮驚回神來,才發覺原來已換過時空多少年。 有些人,等之不來,便只能離開;有些東西,要之不得,便只能放棄;有些過去,關於幸福或傷痛,只能埋於心底;有些冀望,關於現在或將來,只能選擇遺忘。 有些心事,無能為力,便只能自我消蝕;有些思念,無處可付,說之便不如不說……然而,當思念太過積聚,深沉得有如負贅,會使一些遙遠記憶中的說話浮到嘴邊,讓人忍不住想再聽一遍。 因為沒人堪寄,所以只能借一雙耳……說給自己聽一聽。 在漫長年月裡唯有這種虛無寄託,才能聊以慰藉已走到絕處的相思。 週六下午溫暖依然在兩點半出門,準時回到淺宇。 地下停車場裡,直到電梯門打開了再自動關上,占南弦都沒出現。 她沒有上樓,站在緊閉的電梯前,向密合的鏡面上呵氣,冷熱交加,一刹那凝成薄汽,她抬起右手,用食指在上面畫出一道弧線,沿起點往下再畫一道弧線接上終點,在兩弧中央畫出瞳仁,加上數點星光。 那是一雙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眼瞳,俊冷得毫無瑕疵。 歡喜的時候,眼角會往上斜斜微翹,濃密睫毛完美得讓人想以指尖去點一點;不悅時,雙眸會全然打開,黑瞳微微收縮似遠空的星倏然凝聚,變成兩道極其無情的寒厲冷光,讓人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平靜的時候,半笑的時候,專注的時候,凝神沉思的時候,發怒的時候……無一不是那麼那麼美,如同這世上,Nothing compares to you,你無以倫比。 到傍晚六點,下班時分,她終於離去,鏡面上淡淡的眉眼在她轉身之後消弭,終究不留一點痕跡。 就在感情到了無法挽留而你又決意離開的時候, 你要我找個理由讓你回頭可最後還是讓你走, 你說分手的時候就不要淚流。 就在聚散到了最後關頭而你又決意忘記的時候, 我也想找個藉口改變結局可最後還是放了手, 你說分手了以後就不要讓自己難受。 車子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她一遍一遍聽著這歌。 神思恍惚中手機忽然響起,她手忙腳亂,接通耳麥。 「溫姐姐,你現在有空嗎?」丁小岱抑制不住興奮的聲音傳來。 她一怔:「怎麼了?」 「我本來想約管大哥看電影,可是他說約了高經理去金碧王朝喝酒,叫我一起去,可是我——我一個人很緊張啦,你能不能也過來?反正他們兩個你都很熟的嘛。」 溫暖正在遲疑,丁小岱已飛快道:「就這樣說定啦!你趕緊過來,五樓玫瑰包廂。」 丁小岱不由分說掛斷電話,溫暖搖搖頭,只得打轉方向盤改往金碧王朝開去,一時間她對丁小岱無比欽佩,那種大無畏蒙頭往前沖的勇敢,彌足珍貴得也只有純潔的年輕人才會擁有。 走進金碧王朝時不期然和一個人打了照面。 潘維寧見到她也是明顯一怔,馬上就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舉步便走。 「嘿,嘿!」他快速攔下她,「不能聊兩句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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