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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一隻蒼蠅在艾茹的頭上盤旋,怎麼趕也趕不走,她懊惱地抓起報紙滿屋子追打,終於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拍死在窗玻璃上。她喘著粗氣瞪著稀爛的蒼蠅屍體,突然被玻璃上映出的臉嚇了一跳:這個怨毒的女人是誰?我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了呢?

  她頹然地跌坐在床沿上,想到剛才媽媽說她變得渾渾噩噩的,不禁脊背一陣發涼。

  窗外淅淅瀝瀝地開始下雨,按節氣應該是快要入梅了。愁霖雨不止,人的心情也會隨之黯然。

  客廳裡傳來艾蕊的聲音,跟淩霄說著什麼聽不清,艾茹連忙把阿膠漿藏了起來,她為自己的狀況羞愧,她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了,當然更不願在姐姐面前丟臉。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艾蕊走過來的腳步聲,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好讓自己看上去氣色好一點。

  可艾蕊一進門還是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哎喲,你怎麼弄得跟演日本能樂似的,煞煞白一點血色都沒有,是不是生病啦?"

  "你怎麼這個時候來啦?有事情嗎?"艾茹岔開了話題。

  艾蕊眼睛裡放出一種奇怪的光彩,"還記得黃色POLO嗎?我找到那個人了!"

  "快說快說,是誰呀?"艾茹興味盎然,暫時忘記了自己的煩惱。

  "你有什麼好激動的?是不是巴望著我出點什麼事呀?"

  "不講算了,是你自己先提起來的,懶得聽!"

  兩個人僵在那裡。沙沙的細雨打在窗外高大的香樟樹冠上,葉子上的灰塵和著淡淡的樟木香氣,流溢遍地。

  艾蕊突然幽幽地問:"你聽說過寡婦村嗎?"

  "聽說過一點,好像是男人都被國民黨抓去當壯丁了,在福建那邊吧?"艾茹被姐姐的的問題搞得一頭霧水。

  "我住的地方現在也被人家叫做寡婦村呢。"

  "什麼?你住的不是政府家屬院嗎?怎麼會?"

  "除了門口的保安,我們那裡幾乎就看不到男人,女人們光鮮亮麗地出出進進,其實真的還不如寡婦,寡婦還有人同情不是?你上次去我那兒應該已經覺察到了吧,周盾剛,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住了。"艾蕊把頭扭過去,隱隱地似有淚光點點。

  艾茹輕輕地挨過去,抱著她說:"他們當官的都忙吧!"說完自己都感覺沒說服力,只好又說:"有得有失,你想開點。"

  艾蕊冷笑,"是,有得有失。我得到了榮華富貴的安穩日子,他得到了隨心所欲的自由。哼,他是算定了我不會撕破臉鬧,就這麼有恃無恐!"她哽咽了一下,抬眼盯著妹妹,"我們已經有了太多的共同利益,你知道我指的不僅是孩子和家產。他的仕途需要保全這個名存實亡的家庭,那麼好吧,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艾茹看著她的眼神害怕起來,"你要幹什麼?"

  "放心,我不會殺人放火,男女平等嘛,對不對?我不能白白地就被他當霉乾菜給晾起來。"她說的時候臉上顯出一絲淒然的微笑。

  艾茹打了個哆嗦,小心地問:"開黃色POLO的人是他的情婦嗎?你準備怎麼辦?"

  "之一,情婦之一吧,聽說以前在媽媽待的醫院當過護士,我今天回來就是問問,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媽媽怎麼說?"

  "她說讓我去問李建設。"艾蕊的眼睛裡又放出光來。

  艾茹不堪煩惱地閉上了眼睛,"李建設從來沒有跟我講過,反正你有他的電話,自己去問好了。"

  "不急,會搞清楚的,不僅僅是情婦的事情那麼簡單,我會掌握全部真相,我要得到應得的東西。"

  艾茹看著姐姐的臉,恍惚間感覺跟自己印在窗玻璃上的臉有幾分神似。老天,是什麼讓姐妹倆都淪落成了怨婦?婚姻,究竟是包容愛情的容器還是扭曲心靈的樊籠?難道沉淪就是婚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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