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44)_上官意慧

四十四

　　艾茹在裡面聽到了，撐著身子叫他，"你進來吧，裡面只有我一個人。"

　　西丁猶豫了一下，才躡手躡腳地走進去。艾茹虛弱地沖他笑了笑，"謝謝你啦！那邊有開水，你幫我沖個熱水袋吧。"

　　他聽話地背過身去沖熱水袋，笨手笨腳地灑了些開水在自己的手上，他咬著牙沒敢吱聲，艾茹看到濕漉漉的熱水袋，輕輕地說："燙到自己了吧？你真沒用。"

　　看著她蒼白柔弱的樣子，西丁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情，他伸出手幫她把洇濕的頭髮從脖子上撩開，細長的鶴目裡竟放出脈脈含情的光芒來了。

　　"哎呀！你什麼時候跑進來的？出去出去趕快出去，這個地方男同志不許進來的，你不曉得啊？！"一個胖女人大呼小叫著走進來。

　　西丁微笑著擰了一下她的臉，"好好躺著，我在外面等你。"

　　在回家的計程車裡，艾茹由衷地說："真是多虧你了，要不我可能會死掉……"

　　西丁搖搖頭，"哪有那麼嚴重！醫生不是說沒什麼大礙嘛。不過我看到你的時候的確挺嚇人的。哈，給了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街上的霓虹燈已經亮了起來。艾茹的頭靠在車窗上，借著忽明忽暗的光線打量滿臉毛髮的西丁，感覺他不像上次見面時那麼另類了。

　　西丁忽然笑了起來，"不要這樣盯著男人看，會讓人誤以為你愛上我了。"

　　艾茹頗不自然地垂下眼簾，"今天還真是巧啊，怎麼就碰上你了呢？"

　　"我吃過飯出來買煙的。上次見面後我就料定我們是很有緣分的，果然！哦對了，藥費什麼的我都是從你包裡拿的，我身上沒有多帶錢。"西丁坦然地說。

　　艾茹點點頭，感覺這個男人很率真，一點也不虛榮，自己也就跟著輕鬆簡單起來，"等下到門口我一個人進去好了，省得別人囉唆。"

　　"那告訴我你的手機號，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吧？"

　　"當然，有時間我就去紫丁香苑看你畫畫。"艾茹說這話時腦子裡浮現出那個平庸模特的樣子來，忍不住淡淡地笑了。

　　不曾想西丁卻看透了她的心思，隨口就說："下次讓你見識一個極端正點的模特，哈！"

　　艾茹突然感覺酸溜溜的，沒有再理會他，車子一停，就自顧走進院子裡去了。

　　淩霄看到她進來，馬上緊張地問："門房大媽說你得了急病去醫院了，怎麼回事？"

　　艾茹心想：要是真關心我怎麼不打手機問問呢，真假！嘴巴上就敷衍道："沒什麼事，我好好的，別聽人家亂講。"

　　她摸進廚房給自己做了個糖氽蛋，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吃完了，以此向看電視的媽媽證明一切正常。淩霄心裡清楚她有事瞞著自己，但卻沒有一點心情再加過問，最近總是一陣一陣地潮熱心悸，控制不住地想起塵封已久的往事，這讓她心煩意亂，自己也奇怪怎麼更年期的症狀會持續這麼多年。

　　母女倆沉默著坐了一會兒，艾茹起身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媽媽，"這裡頭有5萬塊，是給伯陽治病用的。我把房子賣了。"

　　"什麼？怎麼自作主張把房子賣了呢？伯陽現在還用不了這麼多錢，再說我跟你爸爸也不是沒有。"淩霄覺得越來越看不懂這個老二了。

　　"主要是為了給學校賠錢，總算把那件事了了。這裡是剩下的。我知道你們有，但我是他媽媽，放在你們這兒用起來方便，密碼是伯陽的生日。"艾茹一口氣說完，感覺從未有過的疲憊，也顧不得洗漱，直接進了臥室。

　　淩霄看著她的背影發了會兒呆，這個老二從小就脾氣古怪，做事情從來不跟人商量，也不知道像誰了。她無奈地歎了一聲，用"兒孫自有兒孫福"安慰了自己一下，就繼續投入到電視劇的情節裡去了。

　　艾茹把自己平放在床上，除了間或就會有汩汩的暖流從身體裡滑出，好像所有的器官都失去了知覺。她想起看過的一本書上說，最舒服的死法就是慢慢地將血流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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