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42)_上官意慧

四十二

　　可是她沒有想到等待會如此漫長。天已經黑透了，她依舊一個人傻傻地坐在樓梯口，腦子裡不停地描畫等下見面的場景，想像他的驚喜、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以此度過這難挨的時光。

　　遠處傳來救護車嗚嗚的叫聲，她突然害怕起來：萬一章墨今晚不回來了怎麼辦？

　　好像是為了回答她的擔憂，兩束強烈的車燈向這邊射來，艾茹緊張地瞪大了雙眼，等真真切切地看清了是紅色的PRADO，她的心像小鹿一樣歡跳起來，她起身撣了撣屁股，拿不定主意是就這樣出去還在等在裡面更好。

　　車燈熄滅了，她知道車門馬上就會打開，章墨馬上就要向她走來，一時竟緊張得挪不動步了。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車子就這麼靜靜地停在微弱的月光下面，好像它從來就停在那兒，難道剛才的一幕是她的幻覺？

　　艾茹滿腹狐疑地向車子走去，紋絲不動的車子卻突然在她眼前晃動起來，而且越晃越劇烈。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緊跑幾步挨近車身，眼前的一幕把她震得動彈不得：一個赤裸的女人正跨坐在章墨的身上，瘋狂地晃動著身體，兩隻豐滿的乳房上下跳躍著，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喊叫……

　　女人忘情迷醉的臉在朦朧的月色下清晰可辨，那是艾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就在看清這個縱情聲色的畫面的瞬間，她立即獲得了身腦分離的異能，無需考慮，不用思量，她的身體會自動去完成應該去做的事情。她靠著這種能力平安地從上海回到了杭州，然後，這種能力又帶著她來到醫院，去操練殺死Baby所需的一系列程式。

　　中年女醫生面無表情地抽出B超單子，"不能隨便開藥的，必須先做B超。"

　　於是她就乖乖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喝水。

　　斜對面坐著一對非常年輕的面孔，男孩的嘴唇上有些疑似胡髭的絨毛，他把手裡的純淨水瓶往女孩手裡塞，"再喝點吧，你的腸子可真長，怎麼還不流到肚子裡去呢？"

　　女孩稚氣未脫的臉充滿了疑惑，"我都喝得要吐了！你說為什麼要喝這麼多水呢？是不是這樣就可以把肚子裡的小孩淹死？哎呀不行了，快跟醫生說吧，我憋不住了！"

　　看著兩個人倉皇地跑去敲B超室的門，艾茹想起了自己的學生，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如果這兩個孩子恰巧是她班上的會怎麼樣呢？世界真是太荒謬了！這一刻，她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站到講臺上去為人師表了，即使假惺惺地裝模作樣也不可能了，她找不到適當的心理支點繼續留在學校裡。既然已經放逐了自己的身體，那麼現在她決定也要放逐自己的生活。

　　回到家已近中午，房間裡靜悄悄的，她把隨手摘來的香樟樹葉放到枕頭邊上，現在只有香樟的氣味能夠讓她混沌的頭腦稍微清醒一點。

　　她吞下小小的白色藥片，平靜地躺在床上，等待那個自作多情的胚囊掉出來。

　　突然她聽到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艾芒推門走了進來，"怎麼了姐？好難看的臉色。"

　　她努力地擠出一點笑容，"有點不舒服，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自己作的孽自己能夠應付。只要你開心就好了，巴巴地跑回來幹什麼呢？"

　　艾芒的臉色變了，"怎麼好像話裡有話啊，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嗎？"

　　"沒有，你有權利做你喜歡做的任何事情，只是，別太忘乎所以了，'有礙觀瞻'這個詞你聽說過吧？"

　　艾芒冷笑了幾聲，"我當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呢！為了這個，我們姐妹不值得翻臉，真的。姐你真傻，我早就告訴過你他是情場老手，就是怕你受到傷害，而你偏要投入情感，那是你自己愚昧，懂嗎？怨不得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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