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35)_上官意慧

三十五

　　一個穿蓑衣戴斗笠的樵夫迎面走來，伯陽停下來打量這個他從未見過的奇異裝束，樵夫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來啦？"口氣好像是在對一個多年未見的熟人。艾茹心裡又是一動，她回頭看了看父親，艾正罡鎮定的神色讓她稍稍安心。

　　他們又向上走了不久，遠遠地看見一座雄偉奇特的石橋橫臥於山頂，仿佛一架飛虹，又似一抹青霞，艾正罡高興地指著它，"看到沒有，那就是爛柯山洞。相傳晉代樵夫王質，就是在那個洞裡看了會子仙人下棋，結果斧子也爛了，回到村裡沒有一個認識的人了。這就是所謂的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艾茹打了個哆嗦，"剛才那個樵夫還摸伯陽的頭了呢。"

　　"哈哈哈哈，小茹啊真有你的！此樵夫可不是彼樵夫啊，只是傳說而已。不過，我感覺此地還真是有些靈氣的。"

　　又拐過一道彎，一圈橘紅色的圍牆出現在他們面前，中間兩扇褚色大門，上有一匾：爛柯棋苑。

　　一位清臒老者立在門口，看見他們上來，朗聲招呼："你們來啦？"語氣與那樵夫如出一轍，艾茹怔怔地不敢貿然入內，伯陽倒是一下子跨過門檻，跑了進去。

　　待他們辦完手續安頓下來，艾正罡長長地出了口氣，"看到了吧，這裡環境真是不錯，有我陪著伯陽你就放心吧。明天你就回去，學校的事情還沒料理完呢吧？"

　　艾茹點了點頭，暈車的感覺突然襲來，她難受地蹲下了身子。

　　艾正罡擔心地看著她，"你最近臉色很差，是不是生了什麼病啊？回去後去檢查一下吧。"

　　"我沒事，可能是坐車顛得不舒服了，一會兒就好。"

　　艾正罡心想，老天爺，可千萬別再有什麼差池呀！這個家安定了這麼些年，怎麼突然之間又會波瀾頻生呢？三個女兒個個都出了問題，唉，請到此為止吧！可不敢再……

　　山裡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一朵雲彩飄來了又飄走，老天爺就是這麼隨心所欲，誰又能奈它何？

　　兒子留在棋苑由父親照看著，艾茹一個人鬱鬱地回到了杭州，她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惆悵，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醞釀著，隨時都會爆發。

　　"小茹，有你的信。"門房大媽叫住了艾茹。她很吃驚，現在還有誰會寫信呢？撕開淡紫色的信封，是張賀卡，淺淺的煙青色的背景上面，一蓬熱鬧著的紫丁香，搖曳生姿，幾行瀟灑的字跡躍然而出：

　　你出生在和煦的五月，丁香一樣的姑娘；

　　你彷徨在寂寥的街頭，帶著淒清與惆悵；

　　你是上帝賜予的禮物，讓我遠離了迷惘。

　　生日快樂！親愛的茹！

　　天哪，竟是她的生日！他居然記得！突如其來的溫暖感覺讓艾茹落下淚來，連自己都忘了的日子，只有他記得！

　　"出了什麼事嗎？"門房大媽被她的神情嚇住了。

　　艾茹沖她笑了笑，快走幾步躲到房子後面打電話，"喂，賀卡收到了，謝謝你還記得！只是，那詩有點不通。"

　　電話那頭傳來章墨的朗聲大笑，"詩通不通沒關係，只要你知道我在想你，那就夠了！"

　　艾茹有些暈眩，"對不起，你回來兩次都沒能見面。"

　　"說什麼傻話！你遇見這麼多不愉快我卻幫不上忙，心裡真是內疚。怎麼樣，現在好點了嗎？"章墨柔和的聲線勾得她心神迷離，避重就輕地說了說自己的情況，就嗲聲問道："什麼時候再回來啊，真想你！"

　　"最近一段比較忙，又新帶了兩個博士，你乖乖的啊！哦，對了，上次回來給你帶了生日禮物，放在美院我朋友那兒了，他叫西丁，你打聽一下紫丁香苑就可以找到他，那是他的工作室。哈哈，不過你要有思想準備啊，他可是個怪人。"

　　艾茹回家換了身鮮豔的衣服，又抹了點唇彩，她不想讓章墨的朋友看到她憔悴的樣子。

　　紫丁香苑並不難找，沿著池塘一直向西，遠遠地就看到在幾株大葉芭蕉的掩映中，有一座石頭砌成的廊子，兩邊栽滿了高高低低的丁香樹，正當花時，自然是開得喧囂鬧忙，在春風裡竭力揮霍著自己的芬芳，絲毫也沒有流露出一丁點兒愁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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