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34)_上官意慧

三十四

　　艾茹沒有搭腔，她是覺得不太舒服，胸口總是堵堵的，喘不過氣來，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去，不然她會不得安生的。

　　淩霄見她不吱聲，又說："李建設是今天走嗎？怎麼他也不來跟兒子道個別？"

　　她把手裡的衣服放進行李箱，輕聲地對淩霄說："媽，我不想再提李建設了，你就當我守寡了吧！"

　　淩霄和艾正罡同時抬起頭來，怔怔地注視她。半晌，淩霄轉向艾正罡，"我說老艾呀，你這說風就是雨的要送伯陽去學棋，到底有譜沒譜啊？"

　　"這可不是我說的，是美國專家開的方子。他說應該給伯陽換個陌生的環境，最好只做他感興趣的事情，慢慢地他就會忘掉不愉快的記憶了。我一想，這棋苑不就是最合適的去處了嗎？我查過資料了，那地方其實就是個棋手的療養院，環境設施都不錯，就去住一陣子試試，頂多沒有效果再回來，就當散散心也是好的，高低不會有害處。"

　　淩霄再沒吱聲，默默地收拾好行李，祖孫三人第二天就出發了。

　　出了火車站他們打聽往"爛柯棋苑"怎麼走，一個蹲在路邊賣熟柿的漢子指給他們乘車的地方，然後沖著他們的背影喊："下了車還有一段山路呢，就要下雨了，買把傘帶著吧！"艾正罡回頭看了看他身邊站著的賣傘婦人，就返回幾步買了一把紅底綠花的折疊傘。

　　艾茹抱著伯陽站在原處等他，"晴天朗日的下什麼雨呀？爸你真是的！這麼土氣的傘！"

　　"他是幫那婦人賣傘呢，10塊錢不算什麼，擋擋日頭也是好的。"艾正罡看了看左右的環境，突然問，"你怎麼從沒來過衢州嗎？這可是李建設的家鄉呀。"

　　艾茹愣了一下，她記起剛結婚的時候李建設興致勃勃地提出要帶她回老家看看，可她看過講知青生活的電視劇，那裡面農村的茅坑十分嚇人，兩塊板子搭在丈余高的土坑上，腳下全部都是白白蠕動的蛆，就問李建設："你們家也是上茅坑的吧？我可不敢上那個！"從那以後，李建設就再也不提帶她回家的事了。

　　不曾想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會來到他的故鄉，看著面無表情的伯陽，她不無傷感地想：如果這個地方真能治好兒子的病，那就是天意了！

　　汽車很快就來了，他們跨過幾個竹籠和編織袋走到最後面的空位子上坐下，售票員說："箱子要買一張票，孩子免票。"艾茹看了看胖嘟嘟的伯陽和扁扁的箱子，覺得這地方的人挺有趣的。

　　車子一開出市區，艾正罡就開始對兩側的景色讚不絕口，"嘖嘖，怪不得歷代有這麼多文人騷客來此駐足遊歷，真是難得的蒼翠幽邃啊！不錯，真不錯！"

　　艾茹卻顧不上看一眼窗外，她被顛得非常難受，好像心都要翻出來了，以前從不暈車的，這是怎麼了？她緊緊地摟著伯陽，把臉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兒子身上的奶香味兒給了她一點安慰，她在心裡對他說：寶貝，只要你能好起來，媽媽再難受也值得。

　　好在很快就到站了，他們又艱難地跨過竹籠和編織袋下車，售票員在後面喊："你們的傘！"艾茹一抬臉，涼絲絲的雨落在她的鼻尖上，她一驚，"真的下雨了！"

　　艾正罡打開紅底綠花傘撐在他們頭上，"山裡的天氣一會兒一變，現在知道那漢子沒有哄我們吧？"

　　這是一條柏油鋪成的向上山路，緩緩的斜坡非常乾淨平整，細密的雨絲悄然無聲地落著，路面油光可鑒。兩邊高大的樹木映了自己的身姿在路上，讓人輕而易舉地就能踩上高高的枝頭。耳邊聽見嘩嘩的水流之聲，卻看不到溪澗，滿目皆是錯落參差的瑩翠晶綠。

　　在這樣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冷颼颼甜絲絲的空氣就會一下子沁入心的最深處。

　　伯陽突然掙脫艾茹的懷抱跳了下來，扭著胖胖的屁股顧自向上跑去，艾茹急得在後面直叫，艾正罡哈哈大笑，"讓他跑吧！他戴著帽子呢，淋不壞的。"

　　"他，他看上去有點興奮。"艾茹驚訝地說。

　　艾正罡欣喜地看著外孫的背影，"你看你看，他的表現比在杭州時活躍多了，有了靈氣兒了，說起來這裡有他的根啊！"

　　聽了這話艾茹心裡一動：難道真有地脈通靈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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