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30)_上官意慧

三十

　　"我這下明白了，陽陽為什麼會得這種病，你們吵架從來不背著他對不對？這麼口無遮攔，真是作孽啊！"淩霄對這個女婿真是失望透頂，最近小茹經受了這麼多打擊，還指望他回來可以安慰一下，沒想到反而雪上加霜，對自己的老婆一點憐恤都沒有，小茹不聽話偏要跟了這樣的男人，真是可憐啊！

　　強壓著心裡的不快，淩霄說："建設，伯陽的病是心因性的，我們想了一些辦法，但收效甚微。聽說上海兒童醫學中心有個美國來的心理專家，對這方面有些獨特的見解，要麼你明天跑一趟吧，諮詢一下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帶孩子去面診。"

　　李建設心裡那股氣還鬱結著無處發洩，他皺著眉擰著脖子說："明天約好了要見客戶，我去不了。"

　　"哈，哈，我以為你是因為兒子生病才趕回來的，卻原來只是順便，真是太妙了！"艾茹的心臟被絞擰起來，痙攣地縮成一團。

　　淩霄憤怒地一拍椅背，"隨你便！小茹睡覺！"說完頭也不回進了里間。

　　看她臉色鐵青地進來，艾正罡勸道："你就不要火上澆油了嘛，他有事讓他忙，明天我去上海。"

　　"一點責任心都沒有！這樣的男人！不是說去深圳掙大錢的嗎？看到沒有，就拿了兩串香蕉來，既沒錢又沒人，小茹有得苦嘍！"

　　艾正罡擺擺手阻止她再說下去，兩個人看著床上的伯陽，長長地歎了口氣。

　　僵在客廳的李建設一甩門出了岳母家，他怎麼都想不通，聰明伶俐的兒子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心因性的？自己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艾茹兜頭把全部責任推到自己身上，如此蠻不講理的母夜叉做派，自己當初怎麼就會娶了這樣的女人呢？

　　他想起初到杭州時書記說的話，想起自己當初立下的誓願，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覺得內心一下子被掏空了，這些年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呢？又做成了什麼？父母、兒子，他哪頭都照顧不了！真是枉為人子！枉為人父！

　　他猛地揮拳打在人行道的樹上，疼痛讓他清醒了一點，他明白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必須沿著自己選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多掙錢，多掙錢，這是唯一能夠拯救自己、拯救兒子的方式，也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父母，他一定要活出真正的男人樣子來。

　　艾茹氣得一夜沒睡，與李建設見面的情形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他佈滿血絲的眼睛總在她跟前晃，那絕對不是她丈夫的眼睛，那是狼的眼睛，那裡頭充滿了仇視和鄙夷：他恨自己！她原本以為只是沒有了愛，卻不期然發現了他內心的仇視。這是為什麼呢？自己一個人帶孩子還要上班，對他骯髒的猥褻勾當也裝作不知，已算仁至義盡，他憑什麼還要對自己這樣的態度？

　　溫熱的眼淚緩緩地流到耳朵裡，她擰亮檯燈坐起來，看到伯陽熟睡的臉上竟有一絲淺淺的笑意，比醒著時生動了許多，眼淚就愈發不可遏制地滾滾而下，她用手指卷著他細密柔軟的頭髮，指尖卻像針紮一樣地疼痛……

　　面對如此可愛又可憐的兒子，李建設居然也狠得下心來，不願意為他的病跑一趟上海，他還有一點當父親的責任嗎？她的心臟又一次痙攣地疼痛起來。

　　突然，她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起來拉開門，看見爸爸略微佝僂的背影正向大門走去。

　　"爸，這麼早你做什麼去？"

　　"小茹啊，你怎麼不多睡會兒？"艾正罡憐惜地看著女兒憔悴的樣子，"年紀大了瞌睡少，我趕早班車去上海，兒童醫學中心還蠻遠的哩，晚了就錯過上午的專家門診了。"

　　艾茹幫他理了理茄克的領子，"爸……"眼淚又冒了出來。

　　"哎，你最近特別不順，爸爸退休了，多少可以幫你照顧一下伯陽，他會好起來的，不要太焦心了。啊？對了，學校裡的事情你要抓緊托人，不要等到法院來了傳票再去找關係，那個時候就來不及了，你姐夫現成的擺在那裡，我已經跟蕊兒打過招呼了，但具體的情況還是要你自己去說。"他捏了捏她單薄的肩膀，又說，"人活在世上，總會遇到溝溝坎坎，心胸放大一點，對李建設不要這麼凶，他畢竟是伯陽的父親，再怎麼，親情的紐帶是割不斷的，慢慢地你就會懂了。"

　　他拿起包向門口走去，又回過身叮囑："今天就去找你姐夫，聽到沒有？伯陽交給你媽，她開始辦退休手續了，不去沒有關係的。"

　　艾茹走到窗前，看著爸爸的身影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巷口，一股暖暖的酸澀流過她的心臟……

　　還沒等她想好怎麼跟姐夫說，艾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小茹你搞什麼啊，還要讓爸打電話給我！放心吧我已經跟周盾剛說好了，你下午就過來好了，我們詳細瞭解一下情況，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肯定能擺平的。對了，伯陽的情況怎麼樣了？好點了沒？你把他也帶來吧。"

　　掛了電話，她想起應該取些錢出來交給姐夫打點，關係是關係，錢該到的地方是一定要到的，這點她懂，就對淩霄說："媽，伯陽這邊你辛苦一下，我要回去拿點錢。"

　　淩霄憂慮地看了她一眼，"你能有多少錢啊？蕊兒是你親姐姐，她不會跟你計較的。不過李建設那邊你倒是應該問他要的，你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男人這點擔當都沒有怎麼行？不要太傻了，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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