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29)_上官意慧

二十九

　　Chapter 7雪上加霜

　　"這一片我做了兩個眼，你只有另辟戰場了。"艾正罡一本正經地說。

　　伯陽用清亮的眸子看了看外公，胖胖的手指頭撚著棋子，出其不意地摁了一粒在他認為妥當的地方，艾正罡撫額驚歎，"哎喲，我怎麼沒看到這裡還留了個破綻。"

　　嘩啦啦，嘩啦啦，胖胖的小手在黑色的雲子兒堆裡抓弄著，聲音粗糙而尖利，一直戳到艾茹的心裡去……

　　她呆呆地坐在玻璃門後面，一動不動地看著，久了就有點迷惑：那個小小的胖嘟嘟的身體裡裝的還是兒子嗎？從那天以後他就一直不說話，似乎也不聽別人說話，他把心門關得死死的，唯有下棋的時候，才會通過手指間雲子兒的起落，無聲地表達出自己的心智，難怪東晉時期會把下圍棋稱為"手談"。

　　這麼一想就顯出點神秘莫測的意思來了，艾茹一個接著一個地打冷戰--近在咫尺的兒子其實已身在遙不可及的遠方，她拼命地跟在後面想把他追回來，可他身後揚起的漫天塵土，使她無法看清前面的路。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站起來，熱了兩杯牛奶端過去，她摸摸伯陽的頭，"寶貝渴了吧？歇會兒吧！"

　　看著她傷感落寞的樣子，艾正罡歎息了一聲，"別太憂慮了，他的圍棋越下越精，說明智力絕對沒有問題，他只是不想說話，唉，慢慢會好的。"

　　艾茹扭過臉去，輕聲說："爸，剛才建設打電話說他明天回來。"

　　儘管離開杭州只有幾個月而已，可李建設看著街邊的景色已經有點陌生，其實除了樹上長出了新的葉子，別的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變化的只是他的心境。

　　"李醫生，好久沒看見你啦！"路邊小店的老闆娘跟他打招呼，他揮揮手快速地走過去，不知道為什麼竟有點尷尬，他已經習慣了被人叫李總。李醫生？這個曾經讓他驕傲的稱呼已經被扔進昨天的積塵裡去了。

　　打開家門，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面而來，李建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眼睛才適應室內幽暗的光線。肩上的背包滑下來，發出嘣的一聲，他煩躁地踢了一腳，走過去用力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瀉進來，光帶裡滿是飛舞的塵粒……

　　啊啾！李建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看得出，這個房子已經有一陣子沒人住了。他給艾茹打電話，"我已經在家了，你在哪裡？陽陽呢？"

　　"我們都在南山路，你過來吧。"艾如的聲音聽上去很敷衍，李建設懊惱極了，"不是告訴你我今天回來嘛，為什麼不在家等著呢？"

　　"哎喲，不好意思沒能接駕啊！是不是還應該蓋座省親的園子才行呀？"

　　"好，好，好，不要在電話裡吵架，我洗一洗就過來。"李建設不自覺地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把床單被套都扔進洗衣機裡，又找出抹布拖把，水龍頭開得大大的，嘩嘩的水聲衝擊著他的耳膜，他用奮力的擦洗來平息自己的怒火。要不是為了看兒子，他不會要求這個回來出差的機會，他已經越來越無法忍受妻子的尖刻了。

　　等李建設趕到南山路的時候，天色已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空著雙手，就在門口的水果店裡買了兩串香蕉，急衝衝地走了進去。

　　"陽陽，爸爸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興奮地喊起來，艾茹漠然地說："他不會理你的。"

　　"為什麼？"他把沙發上的兒子抱起來舉過頭頂，沒有預期中歡快的笑聲，他盯著伯陽的眼睛，"小沒良心的，把爸爸忘了？不是說等桂花開了，要跟爸爸一起做桂花栗子糕的嗎？伯陽頂愛吃這個了，對吧？"

　　"別費心事了，他不會對這個感興趣的。生病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你說什麼？你對他做了什麼？"他一把抓住艾茹的胳膊，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射出可怕的光芒。

　　艾茹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把李建設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從自己的胳膊上掰開，渾身打著戰說："你拍拍屁股說走就走，考慮過會給兒子的心靈造成傷害嗎？你在外面風流快活的時候想過他嗎？你做的那些醜事！根本不配他叫你爸爸！現在還有臉來責問我？！"

　　李建設不敢相信地看著她憤怒扭曲的面孔，眼前這個潑婦真是自己的妻子嗎？積聚已久的怒氣終於噴發出來，"艾茹我忍你很久了，你已經不像個女人了，你自己明白嗎？你不僅不是個好妻子，你也不是個好母親！"

　　"都給我住嘴！"淩霄出現在門口，她拉著老伴外出散步，是想給小夫妻創造一個溝通的環境，沒想到他們一見面就會吵起來。艾正罡趕忙抱起伯陽進了臥室，他生怕這個敏感的孩子再受到什麼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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