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26)_上官意慧

二十六

　　梧桐的眼睛裡飄過一朵烏雲，她狠狠地咬著豐滿的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始了自己的故事：

　　那年我17歲，正上高二。一天，校長把我們幾個喜歡跳舞的女同學找去，說省裡下來了領導檢查工作，叫我們打扮打扮作陪，關照我們這跟演出比賽一樣，要為學校爭光、為縣裡爭光，我們幾個就歡天喜地地去了。

　　去了才知道就是陪領導們吃飯，還要喝酒，我們都不太會喝，但他們說不喝就是不給面子，校長在一邊拿眼珠子瞪我們，所以就只好喝了，一心盼著早點結束，好讓我們回家。

　　坐在我邊上的領導是個穿灰色西服的大個子，人還算和氣，他問了我的成績還有家裡的一些情況，然後對其他人說："別再叫這個小姑娘喝了。"還說如果我能考上大學的話他來資助我……

　　"等一下，你不是說你家不窮，你爸還是幹部麼？那為什麼還需要資助？"李建設打斷了她的述說，顯然，他聽得很認真。

　　梧桐頓了一下，然後用頭拱著他的腋窩，"窮不窮都是相對的嘛，我們怎麼能跟省裡的大官比呢？還聽不聽啦？"

　　"好吧好吧，你接著說。"李建設不做聲了。

　　後來飯總算吃完了，他們又說要去唱歌，大家就都往下走，走到一半，坐我邊上的大個子突然說他的一個本子忘在上面了，校長就叫我上去拿。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再跑下去的時候其他人都乘車走了，大個子說："找不到算了，你坐我的車走吧。"

　　他沒有帶我去唱歌的地方，而是去了賓館，是縣裡最豪華的那個賓館，剛建好的時候姐姐跟我說，在那裡頭喝杯水就抵得上我們全家吃好幾頓飯的。

　　李建設心想：什麼時候縣裡建這麼高檔的賓館了？但他沒有問，怕又打斷她的故事。

　　梧桐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了，她閉著眼睛，加快了語速：

　　進門之後他讓我坐在床上，剝了根香蕉給我，我不想吃可又不敢不接著，心跳得厲害就跟他說我們還是去唱歌吧，可是他說他累了想睡覺，問我累不累，還沒等我說話他突然撲過來抱住了我，我怕得要命，拼命推他，他滿是酒臭的嘴湊到我臉上叫我乖乖地別動，說他喜歡我，會給我很多錢，邊說就邊來扯我的衣服，我想大叫，可他肥厚的手一下子就捂在我的臉上，差點把我憋死……

　　她說得太快了，真的差點把自己憋死，不得不停下來喘幾口氣，豐滿的乳房隨著起伏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擠壓在李建設的肋骨上，他的心被這樣的故事擠得生疼。

　　梧桐突然哭了出來：我真的很疼，那種撕裂的疼痛讓我現在想起來還不寒而慄……那個人叫我別怕，說沒關係的很快就會好的，他給我了一大遝錢，叫我不許說出去，說只要我自己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就還可以跟以前一樣去上學，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除了我白白得了這麼多錢……嗚……他說我白白得了這麼多錢……

　　李建設使勁捏著她的肩膀，激憤地問："告他了沒有？你去告那個畜生了沒有？"

　　"我害怕，我誰也沒敢告訴，我想只要以後除了學校和家，哪兒都不去，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就可以忘了這件事。"

　　"結果沒能考上，對吧？"

　　"沒能去考，因為很快就發現懷孕了，只好離開家鄉跑了出來。"

　　"那孩子呢？你沒有去找那個人？"

　　梧桐抬起眼睛望著他，就像望一件奇怪的東西，"孽種當然是做掉了，你認為有必要留著嗎？至於那個人，"她又低下頭，咬著牙說："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去哪裡找他？"

　　空氣仿佛凝固不動了，兩個人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心跳，鮮血淋漓的醜陋讓李建設再也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梧桐怯生生地問："哥哥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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