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22)_上官意慧

二十二

　　又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不放心伯陽，艾茹起身走出急診室的大門，卻不料迎面跟人撞了個滿懷，還沒等她看清是誰，那人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大叫起來，"艾老師你怎麼在這裡啊？到處找你找不到，你們班的劉海洋出事了，正在那邊搶救呢！"

　　定睛一看，原來是校醫王琳，跑得額頭上都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一看就是出了大事。艾茹心裡猛地一揪，"得的什麼病，快帶我去看。"

　　"不是生病，是被刀子捅了！"

　　"刀子？什麼時候的事？被誰捅了？"艾茹跟著王琳跌跌撞撞地往搶救室跑，不祥的預感像毒蛇一樣死死地絞纏著她。

　　她們剛跑到搶救室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王琳一把將艾茹推到門邊的牆角，"糟了，你先別進去，千萬別進去啊！"自己卻分開人群鑽了進去。

　　艾茹不明所以地瑟縮著，腦海裡浮現出劉海洋胡髭初現的臉龐，他是班上出了名的"漫畫大師"，無論上什麼課，他都自顧自看漫畫或畫漫畫，從來不交作業，但那孩子氣的神情卻讓人怎麼也恨不起來，他身上的頑劣與天真質樸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是屬於小錯不斷、大錯不犯的那一類，艾茹從來沒有狠狠地尅過他，甚至在心裡對這個孩子有點小小的憐惜，覺得他的聰明是被父母的溺愛給毀了。

　　王琳的再次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趕快避一避，你家是不是有人在醫院裡？找個辦公室躲起來，校長一會兒就過來。"

　　艾茹的心狂跳起來："出了什麼事？劉海洋怎麼樣了？"

　　"死了，肝脾破裂，失血過多，家長已經瘋了，正在到處找你呢。"

　　"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殺的。"

　　"是在上課時間被殺的，在你的課上。你跑去哪裡了？打個招呼就好了，找人頂個班，有老師在可能就不會出這麼大的事。"

　　艾茹整個人都癱了，她沒有想到只提前了10分鐘離開，就會出這麼大的事情。劉海洋頑皮的笑臉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動，她甚至看到了他塗在課桌上的那些漫畫……怎麼突然就死了呢？一個新鮮得還沒來得及開放的生命，就這麼消逝了？

　　她面如死灰地呆坐在那兒，突然的變故把她一杆子打落到漆黑的深淵，她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思維……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艾老師，校長來了。"

　　她機械地轉過身子，校長鐵青著臉，嗵的一聲坐在她對面的椅子裡，"你到底去了哪裡？上著課的人怎麼連個假都不請就跑了呢？你也算是有八年教齡的老師了，怎麼如此不懂輕重呢？打你電話居然還關機，你說說看，闖了這麼大的禍，怎麼收拾？"

　　她什麼也說不出來，校長本來也沒指望從她那兒聽到什麼，他繼續發洩著自己的憤怒，"現在是搞出人命了知不知道？要是在下課時間還好說，偏偏在上課時間出的事，你說怎麼向家長交代？怎麼向領導交代？怎麼向自己的良心交代嘛？我們這種普通中學，本來就沒有升學率的考核，只求平平安安地把學生圈住就行了，放了學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可至少在45分鐘裡你給我管住了呀！"

　　他激動地從口袋裡拿煙，手顫抖得不聽使喚，王琳趕緊過去幫著他抽出一支點上，他吸了一口，好久才從胸腔裡吐出一片煙霧，"我們已經報警了，兇手也是你班上的學生，起因只是小小的口角，如果你沒有脫崗，應該就不會失控到這個地步。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死者家長在樓下高呼著要把屍體拉到學校去，員警正在設法控制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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