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也回不去了(11)_上官意慧

十一

　　車裡非常暖和，艾芒只穿了件襯衣，清清爽爽的白色，三宅一生風格的飄逸褶皺，是那種不動聲色的高雅時尚，一看就知道絕不是百貨商店的大路貨。

　　艾茹被妹妹身上的香水味刺激得想打噴嚏，她使勁地捏著鼻子才勉強壓了下去，面對這個小她十歲的妹妹，她第一次感覺有些自卑。

　　"姐，你的臉色很不好看，不舒服嗎？還有，你這個時候怎麼會在這裡逛？"

　　"先別問我，你什麼時候回杭州的？學校不是還沒放假嘛！"

　　"哦，反正已經考完試了，正好章先生回來，我就搭他的順風車啦！沒想到一到杭州就差點撞上你，姐你過馬路怎麼不看啊？"

　　駕駛座上的男子沖著後視鏡對艾茹點了點頭，"沒想到是芒丫頭的姐姐，不好意思，嚇壞了吧？"他的聲音非常動聽，就像晴朗的秋天，高爽透明。從後面看他的頭髮已經有些稀疏，但依然打理得很有型，紅底黑條紋的襯衣更是顯示出他的品位。

　　艾茹勉強笑了一下，"是我沒有當心，對不起啊！"

　　"哦，章先生是給我們上法理學的，他也是杭州人，住在九溪那邊。姐你去哪裡？我們先送你吧？"

　　艾茹注意到兩人的稱呼很不相稱，一個稱他先生，另一個卻叫她丫頭，她在心裡打了下鼓，嘴裡不經意地說："跟你一起回南山路吧，我去接伯陽。"

　　聽了這話艾芒沒有接口，車子開到前一個路口卻調頭了。艾茹這才明白他們原本並沒有打算去南山路的，她為自己的冒失感到難堪，但既然那兩人假裝沒事，她也不好再開口說什麼，心裡卻免不了想：芒芒到了杭州不回家幹什麼？這個章先生只是她的教授那麼簡單嗎？

　　車在美院門口停了下來，艾芒邊穿外套邊說："那我就先回家了，別的事情電話裡再說。"顯然，有些話她不方便當著姐姐的面說，這讓艾茹更加覺得不妥，心想自己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

　　沒想到章先生卻滿不在乎，"芒丫頭你是該先回家報個到，明天中午我過來接你們，你跟你姐姐，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他說這話時目光灼灼地看著艾茹，艾茹有些失措，"哦，我就免了吧，不打擾你們了。"

　　"一定要的，明天專門給你壓驚的，否則我心裡過不去。對了，我叫章墨，很高興能認識你。"他的手從椅背上伸過來，艾茹不得不握住了，乾燥而溫暖，非常有力，她心裡揣的那頭小鹿，怦怦地撞了幾下。

　　艾芒在一邊笑著說："那就說定了，明天見！"可她的眼睛裡卻有一絲不安掠過。

　　看到姐妹倆一起進來，淩霄很意外，她拽了拽艾芒的袖子，對艾茹說："你爸要找你談話，在書房等你呢。"

　　艾茹知道爸爸要找她談什麼，所以她走進書房第一句話就是："爸你不用問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非去深圳。"

　　艾正罡沒想到女兒會先發制人，只得端起紫砂壺狠狠地嘬了一口，把已到嘴邊的話又壓了下去。跟在後面的艾芒卻大驚小怪地叫起來："誰去深圳了？姐夫嗎？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他什麼時候回來？"

　　艾茹沒有理她，叫正在看電視的兒子，"伯陽別看了，跟媽媽回家。"艾芒回頭看了一下淩霄的神色，趕忙跑過去抱住艾茹，"姐你今天就住下來吧，你看我剛回來，陪陪我嘛，再說明天不是答應人家一起出去的嘛。"

　　其實艾茹也並不想回自己的小家，李建設不在，回去無非是更讓自己觸景傷情罷了，就順勢點了點頭，可她沒有想到，艾芒留她是另有一番用意的。

　　晚上，伯陽剛剛睡著，艾芒的腦袋就探了進來，"有話跟你說，姐你過來好不好？"

　　艾茹光著腿鑽進妹妹的被窩，觸到了艾芒涼滑的皮膚，她趕忙往旁邊挪了挪，艾芒很敏感，笑著問："是不是不習慣挨著女人的腿呀？"這倒讓艾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佯嗔道："小姑娘懂什麼!"

　　"什麼小姑娘，我馬上就要20歲啦！我找你來可是談正事的。"艾芒並不是標準意義上的美人兒，細細的眼睛，小巧的嘴，是屬於那種第二眼美女。

　　艾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說吧，你能有什麼正事。"

　　"姐姐你要當心，八爪魚看上你啦！"

　　"八爪魚？動畫片裡的嗎？"艾茹被逗得笑出聲來。

　　"就是章先生啊，八爪魚是他的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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