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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陳潔潔想到了一個人,他什麼條件都吻合,唯獨……

  「要不,我叫阿瓚來?」陳潔潔試探著對祁善說。

  「啊?」祁善也想不出該說什麼。

  「你跟他又沒什麼事,總不能連他都不見吧?」陳潔潔合掌道,「對,就叫阿瓚來。你沒意見我打電話了啊!」她根本沒有給祁善回絕的餘地,才說完上半句話,電話早已打了出去。

  周瓚很快接了電話,陳潔潔表明來意,過了一會,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她說:「少跟我扯,你忙什麼,有空去玩,沒空陪我們……工作?誰信啊,再問你一次,來不來?」

  陳潔潔顯然再度遭到拒絕,對方的態度讓她火冒三丈,她負氣道:「我不管,你自己跟祁善說!」

  沒等祁善反應過來,電話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落入她手中。祁善沒告訴陳潔潔,她和周瓚很久沒有聯絡了。確切地說,從他去學校找她那次之後,兩人根本連話都沒好好說過。他那天從四號食堂門口走時異常沉默,後來在阿瓏病房裡打過照面一次,他沒有理她。再往後他們見面是在剛過去的中秋節,周瓚照舊中午陪周啟秀,晚上到祁善家吃飯,自始至終他也只是和她爸媽談家常,與祁善直接對話不超過五句,還把錢還給了她,儼然一副兩不相干的模樣。

  祁善拾起「燙手山芋」,苦著臉說:「喂……你打麻將嗎?」

  「不打!」他的口吻簡直是在拒絕「黃賭毒」。祁善被他震得將手機從耳邊移開幾公分。

  陳潔潔推她一把,小聲道:「你哄哄他。」

  「哦,那個……潔姐說,三缺一。」

  「吃飽了撐的。」

  祁善聽到「嘟嘟嘟」的聲音還有些莫名,他哪來的火氣,不來就不來嘛,竟然掛了她電話。她悻然把電話還給陳潔潔,陳潔潔罵道:「這小子,有本事囂張到底!」

  在不甘心的驅使下,陳潔潔又對她的朋友圈進行了一次梳理,趕在祁善打算回家之前叫來了「救兵」。匆匆趕到的老張是陳潔潔和鄭微共同的朋友,祁善說不準他的年齡,據說還是單身,高個子,長得其貌不揚,人卻是風趣善談。打從老張坐下之後就再無冷場,三言兩語逗得幾位女士嬌笑連連,祁善嘴角也有上揚的弧度。陳潔潔後悔自己怎麼一開始沒想到老張,這個人選今晚是找對了。

  祁善在牌桌上一改平日的溫和柔善,猜牌精准,組牌刁鑽,十把牌裡倒有九把讓她和了。陳潔潔他們開始還存著讓她開心開心的打算,眼看她把把和大的,不禁也急了眼。尤其鄭微也是個不服輸的,眼看聽和,老張又給祁善點了一炮,還是把「清一色」。她忍不住對老張道:「你真是喂得一手好牌!」

  老張無辜得很:「要不咱倆換位子,你坐她上家。人家打得好,我有什麼辦法?」

  「我還不知道你!」鄭微不吃老張這一套。可惜祁善心思全在牌上,全然無意于老張在點炮過程中漸漸亮起來的眼神,老張的各種搭訕她也左耳進,右耳出。

  「祁善,你的名字怪有意思,有什麼緣由嗎?」老張不時看看祁善。

  「哦,黃帝生25子,第14子封『祁』。『善』主仁愛、高明、贊許、擅長……我爸媽希望我什麼都好,結果我什麼都差點意思。」祁善和風細雨地解釋,手下半點也不含糊,話音剛落又果斷吃進了老張新扔出的一張「四萬」。

  「杠——杠上花,八番。」她微笑著面朝老張。這一刻他的人即他的牌,他說什麼,長什麼樣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陳潔潔指著在場唯一的男人,歎道:「老張啊老張!」

  鄭微索性將牌一推,伸個懶腰,「不打了不打了,中場休息。我帶了一瓶年份不錯的酒,大家來喝一杯。」

  老張殷勤地為女士倒酒,替祁善滿上之後他好奇道:「以前有人說你長得像月份牌畫上的美人嗎?」

  「我爸用擦筆水彩畫法給我和我媽畫過一張類似的,不過我更喜歡周柏清的風格。」祁善答得認真,用鼻子輕輕嗅了嗅杯裡的酒。

  「月份牌還有十二張呢。就算我和鄭微結婚了,順便誇誇我們有那麼難?」陳潔潔忍俊不禁。

  「回家讓老公誇去。」老張摸著鼻子說。

  祁善十九歲那年「意外」得知自己酒量不錯,可到現在她也沒喝過幾回。她不說,別人決計不會將她和「海量」聯繫起來,出去吃飯她總是被自動分到婦孺的那一桌。逢年過節她爸爸拿出收藏的好酒,明知道周瓚滴酒不沾,還一再勸他喝少許無妨,祁善面前卻永遠擺著軟飲。只有一次她媽媽讓她嘗一口近三十年的茅臺,未來得及沾嘴便被周瓚插科打諢地給攪了。然而獨酌又差了點意思,一如她的麻將水準在遊戲平臺上小有名聲,可到底比不過四個大活人面對面坐著打牌來得痛快。

  眼看她把杯子湊到嘴邊,陳潔潔不忘關照一句:「祁善,喝一點紅酒沒事吧?」

  「沒事。」祁善微笑道,「我喝少一點。」

  等到幾人幹完了鄭微帶過來的那瓶酒,陳潔潔才發現祁善喝得並不比他們少。她和鄭微面頰多少有些發燙,祁善神色如常。

  「行啊,真人不露相。我們繼續。」鄭微樂了,從桌底的紙袋裡又掏了一瓶酒出來。

  老張說:「你到底帶了幾瓶酒?」

  鄭微笑:「本來有一瓶是林靜留著明天應酬用的。管他呢,他胃的毛病多,我們喝光了更好。」

  「還是你幸運,老公有本事,還不會跟你打架。」陳潔潔打趣道。

  「等你嘗過我那樣的日子,就明白什麼是『悔教夫婿覓封侯了』。」鄭微不等老張動手,自己三兩下拔了酒塞,「子翼最多嘴上嘚瑟,給你提鞋他也願意。」

  「他不嫌我,我也不嫌他,好壞有個人在身邊。」趁著酒酣耳熱,陳潔潔點出正題,「祁善,子歉的事是阿瓏不對,我們都看在眼裡。」

  「沒什麼對不對的,已經過去了。」祁善低頭抿一口酒。

  「我勸過阿瓏,她不聽,死活認定了子歉。誰知道呢,或許有些人天生對愛有直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別怪我多嘴,在這方面你該向阿瓏學著點。考慮得太周到不一定是好事,喜歡就大膽地上。」陳潔潔靠近祁善耳語幾句,祁善未被酒精侵擾的臉上現了紅暈,她本想辯白一句,說:「誰喜歡誰就上。」一時口誤,不小心說成了「喜歡上誰就上誰」。

  這般「豪氣」之語從祁善嘴裡說出來實在違和,鄭微撲哧一笑。陳潔潔正想說話,忽看到門被推開,她看清來人,嫌棄道:「大忙人來了!」

  「剛才忙著,現在有空了。」周瓚進來。外面下著零星小雨,他的發梢和肩膀帶著濕意,像披掛著秋風,一時間將室內暖光、紅酒、麻將桌的小情調沖淡了不少。他站定在麻將桌前,隨意地問祁善:「剛才你說想上誰?」

  祁善萬萬沒想到這話也被他收入耳中,情急掩飾道:「反正不上你。」

  陳潔潔和鄭微聞言又止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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