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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他沒做不好的事吧?」

  「那倒沒有。」展菲笑了,「可是我覺得我在他面前挺傻的。我想幹什麼他好像都清楚,可他心裡怎麼想,我完全沒概念。好像你和人打麻將,他猜到你為什麼要放這張牌,他手裡有什麼你卻弄不清。和這樣的人打牌一次兩次挺刺激,打多了就沒意思了。反正,他要是不主動約我,我不會再和他出去了。不能老給別人放炮呀。」

  「哦。」祁善點頭。展菲心裡沒落下芥蒂她就放心多了。

  「祁善姐,你這裡怎麼啦?」展菲忽然指著祁善的面門問道。

  多虧祁善沉得住氣才沒有去捂自己的嘴。昨晚上她已經照過鏡子,什麼痕跡都沒留下。周瓚突如其來的那一下把祁善震住了,直到他開著那輛騷車離開,她也沒顧上罵他。嘴上有些火辣辣的,她又疑心是事後自己咬的,他當時的動作其實很輕。到底是很輕,還是很重呢?她也糊塗了。

  展菲問的其實是祁善脖子上刺眼的蚊子包。祁善反應過來,匆忙應道:「我們家蚊子太毒了。」

  祁善的蚊子包三天都沒消退,她生日那天子歉來接她,也問起了這個。

  「你去哪裡招惹這麼厲害的蚊子?」子歉笑著問。

  祁善只恨夏天穿不了高領衫,苦惱道:「下次讓我爸在院子裡噴殺蚊水。」

  他們已經訂好了晚上吃飯的地點。今早出門,沈曉星和祁定向女兒說「生日快樂」,又問她晚上想吃什麼。祁善索性借此機會把她和子歉的事向父母攤牌了。沈曉星夫婦相互看了一眼,只是問他們在一起有多久了。祁善老實回答。祁定本想問「阿瓚知道嗎?」那個「阿」字剛出口,就被沈曉星擰了一下,改口問:「你阿秀叔叔知道嗎?」

  祁善說:「你們知道了,阿秀叔叔自然也會知道。」

  她在辦公室給子歉打電話說了這事,沒想到子歉沉吟片刻說:「我們把餐廳的預訂取消吧。今天是你生日,你爸媽既然也知道了我們的關係,我再把你帶出來不妥。如果他們不反對,我想去一趟你們家。」

  祁善感歎子歉有太多的顧慮。他看似寡言冷漠,其實很在意身邊人的看法,尤其是兩家的長輩。祁善也理解他,曖昧的身世是子歉心裡的一道坎,他盼著這樁姻緣能夠得到家人的支援和認可,不想在任何一個關口失了分寸。說起來這也是他重視祁善的表現,祁善似乎並無立場反對。她隨即又把子歉的想法對爸媽說了,沈曉星讓她今晚帶子歉回家吃晚飯。

  「為什麼看我?我的樣子很怪?」子歉開著車,分神問身邊的祁善。

  祁善抿著嘴笑。他身上有淡淡浴液的味道,想是提前下班回去準備了一下,衣服也挑了很莊重得體的款式。周瓚成年以後的神情樣貌更向他媽媽那邊的血緣靠攏,骨相周正,五官打眼,在人群中容易被第一眼辨認出來,看久了會覺得過於凜冽,像烈酒。細看來子歉才更有阿秀叔叔身上那種風華內斂的氣度,只是他眉眼、下巴線條更為硬朗,給人第一印象不太好親近,熟悉之後會覺得他益發耐看。

  到了祁善家,沈曉星已經在廚房準備,聽說子歉要來,她特意請了半天假。子歉跟他們不可謂不熟,但還是鄭重其事地備了見面禮。兩個長輩陪他們在客廳寒暄了一會,沈曉星又去準備晚飯,祁定讓子歉喝茶,拿了遙控器問他想看什麼電視。

  「爸,你自己看就好了。」祁善猶豫片刻,問子歉要不要到樓上坐坐。子歉當然願意,他在周啟秀身邊生活多年,與祁善比鄰而居,卻從未見識過她的閨房。

  祁善的房間給子歉的第一印象是高至天花板的書櫃、看起來極其複雜的遊戲機,還有床對面古樸沉重的大鬥櫃。他坐在電腦椅上,把禮物拿出來送給祁善,說:「最近太忙,抽不出時間好好準備禮物,希望你不要嫌棄。」

  祁善當著子歉的面小心拆開,盒子裡是一條品牌鑽石項鍊,在並不明亮的光線裡也熠熠生輝。

  「啊,太貴重了!」祁善順從地讓子歉替她戴上,用手輕輕觸摸那堅硬而冰冷的石頭,由衷地說謝謝。她過了一會又自己摘了下來,笑著說:「為了我的脖子安全,這樣的『重器』要收起來才行。下次不許再這樣破費了。」

  「往哪裡收?莫非你房間裡還有個寶庫?」子歉笑道。他忽然記起二叔有一次隨口開祁善的玩笑,說別看她不愛逛街也不買大牌鞋包,燒錢的愛好也不少,家裡收了不少好東西。想到這裡,子歉有些好奇,對祁善說:「難得來了,不讓我欣賞一下你的寶貝?」

  祁善有些靦腆,卻也沒有拒絕。「我喜歡收一些小東西罷了,算不上寶貝。」她見子歉是真的有興趣,就走到鬥櫃前,打開其中最大的一扇櫃門,裡面赫然是個中型保險櫃。

  「果然有個小寶庫。」子歉手支在電腦桌上笑著道。

  保險櫃裡最惹眼的是數個碼得整齊的盒子,祁善取出其中一個,小心地將子歉今天送的項鍊也放入其中。子歉看到這個首飾盒裡每一個絨布鋪墊的格子裡都放著頸飾,材質款式各異。他第一次送她的素金鏈子也在其中。

  「莫非戒指、手鐲也各攢了一整盒?」子歉開她的玩笑。

  既然都已經開箱了,祁善也不藏著掖著,她像擺弄心愛玩具的小孩一樣依次把幾個盒子在子歉面前打開。不看不知道,這些盒子裡分門別類地放著手串、佛珠、玉器、把件、印章以及各類零星小物,不一定都貴重,但都十分別致,有些還很有年代感,擺在一起蔚為可觀。子歉也知道祁善自幼家境優渥,父母疼愛有加,她爸爸在收藏界小有名氣,她有些好東西並不稀奇。他有心理準備,可乍然看到這些東西擺出來,依然超乎他的想像。

  「這個牛血紅墜子顏色是不是特別美?你聞聞這串沉香,味道清甜裡帶點奶香,是達拉幹的沉水料……還有這塊藍珀,我自己用原石打磨的,下次我給你做條手串,還是你喜歡紫檀或南紅?」祁善津津樂道,一一向子歉介紹,這些東西在她眼裡猶如精美的彈珠。子歉對於文玩不甚瞭解,裡面很多東西他不知道是什麼,祁善說了他也未必記得住。他不太確定她過去有沒有對他說過這樣長篇大論的一段話,子歉印象中的祁善總是溫和沉靜的,現在盤腿坐在一堆小玩意前的她前所未見,眼裡像有光。

  想是祁善也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赧然一笑,說:「這些東西大部分不值錢,尤其和我爸的寶貝相比,用周瓚的話說就是一堆破爛。只是好玩而已。文玩是個無底洞,讓人恨不得長八個腎。」

  「我很少看到你戴首飾。」子歉走過去蹲在祁善身邊說。她身上最常見的點綴是手腕上偶爾纏著的珠串。

  「太貴重的東西我不習慣戴在身上,像你送的鑽石項鍊,我得好好保存。」

  「這些東西你從哪搜刮來的?」子歉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祁善說:「有些是我爸給的,還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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