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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老刑警不免都想起一件舊案,平時大家工作之餘也會提起,這件案子被眾人私下冠名為詭異的油罐車○4。案子發生在90年代初期,當時的貨運管理不夠嚴格,工人對往來貨運列車進行日常維護檢修時,常常會順手牽羊走車上貨物,比如說大米、電器、服裝等等。他們拿走或是自用或者變賣,籍此改善生活。某次一列油罐車在例行檢修後,開到目的地化工廠。廠裡的工人從油罐車底部的閥門卸油,發現有一油罐車閥門打開,卻怎麼也排泄不出油來。可是用竹竿檢測,發現罐車還是滿滿的,似乎裡面閥門被什麼堵塞住了。工人們只好打開上面的蓋子抽油出來,油抽盡後,工人探頭發現罐車裡確實有東西堵住了排油口。只好爬進去清理,誰知道,裡面居然趴著一個死人。

  事情自然是報到公安局,經調查分析,估計那人準備偷油,不料列車忽然啟動,一個站立不穩就栽進了油罐車裡,油比水沉,又兼四壁光滑,這個偷油者就這樣子活活淹死了。當然案件的古怪之處不在於他的死亡。

  管事刑警去偷油者家裡說明情況時,他家中的一個五歲孩子不停地說:爸爸口渴了,爸爸口渴了。管事刑警見她年幼,自然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只是說她爸爸很累要睡上很長一段時間。但孩子不信,睜圓眼睛說:爸爸昨晚回來了,口渴找水喝,沒找著又走了,我要給他倒水喝。

  問她見到爸爸的時間,大概正是偷油者淹死在油罐裡的時候。

  童言不會有假。這件平常案子因為五歲幼童的幾句話,被大家牢牢裡記在心裡,並且時時想起,特別是像現在這樣碰到說不清道不明的案件的時候。

  當然詭異的案子遠不至於這麼一件,就像骨灰索命案,還有夢的解析○5,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伍刑警的一句嘟囔頓時引起了不少的共鳴。

  眼看著碰頭會要變成詭異案件追思會,徐海城連忙宣佈結束會議,大家都回去仔細想想,從現有證物中尋找突破。

  不等各人散去,徐海城首先走出會議室,回自己的辦公室裡坐著,神思浮動。伍刑警剛才這麼一句咕噥,他也是有所觸動,想起的是半年前在松朗村聽到的傳聞,關於師公的一件舊事。

  差不多是三十年前,松朗村裡來了偷狗隊,某山民家的獵狗被偷走了。

  山裡人家一般愛狗如命,打獵護家都離不開獵狗,那山民一怒之下,叫上一批小夥子拿著獵槍去追。偷狗隊沒有追到,但在山裡溪澗邊找到了獵狗的皮毛和殘骨。山民憤怒地朝天轟了幾槍,帶著獵狗的皮毛來找師公。戴著面具的巫師支壇作法。三天后,幾十裡外的一個村落,有五個年輕人夜裡被狼狗咬死,家人都聽到狗吠聲,還有松明燈將狗的影子投在窗格上,但是當他們打開房間時,只看到緊閉的窗戶,年輕人已經斷氣,被撕裂的喉管鮮血汩汩。最為奇怪的是那個村落的狗早就被偷狗隊獵殺光了。

  這個傳聞徐海城是不信的。聽時也只是當山野夜話,就像小時候聽聊齋的故事一樣,心裡早清楚地知道這是假的。山野民眾因為無力改變現狀,最喜歡神鬼怪談,有意無意將平常的事情染上神秘色彩,再經悠悠眾口的以訛傳訛、虛化、誇張等等加工,到最後事情早已脫離它本來面貌。

  不清楚師公用那種手段處置了盜狗隊,或許根本與他無關,只是盜狗隊惹怒了其他人被殺,結果因為師公做過一場法事,就被冠在他頭上了。普通民眾是樂意見到這種傳聞的,可以令為惡者有所顧忌。

  這個傳聞,徐海城早放在記憶地垃圾堆裡,若不是伍刑警的那句話觸動他。如今它十分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連當時說傳聞與他聽的松朗村村長的敬畏表情都十分鮮明。如果真想傳聞這般巫師可召喚死亡靈殺人,那麼許三的死倒是可以合理解釋。

  真的是這樣子嗎?

  徐海城抽著煙,攢著眉頭,回想著許三的死亡現場,希望能夠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來證明他的死是人為的。不知不覺中,長長的煙灰掉到桌上。

  "徐隊。"潘小璐推門進來,"洪法醫已在解剖許三,他說有發現。"

  徐海城精神一振,將煙蒂扔進煙灰缸,和潘小璐匆匆地往法醫室走去。穿上外衣,戴上口罩,戴上手套,走進解剖室。許三赤身裸體平躺在解剖臺上,胸腔、腹腔都已打開,口氣裡飄浮著難聞的腥味。

  "很有意思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洪法醫招招手試意兩人走近,指著心臟、腎臟說:"有內出血現象,腦顱還沒有打開,從視網膜出血來看,腦部也應該有內出血現象。"

  徐海城心中一動,問:"這是什麼原因引起的?"

  "人在受到驟然驚嚇時,機體產生大量的腎上腺激素,會令血壓過高,從而導致腦心腎等重要器官內出血。"

  "是驚嚇引發的舊疾?"潘小璐問,生活中也有不少人因為驚嚇而死亡,但多數是因為驚嚇引發其他病兆導致的,比如心臟病、高血壓。

  洪法醫搖搖頭,說:"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大毛病,事實上,他就是被活生生嚇死。"

  "什麼?"潘小璐不敢相信地叫了出來,是什麼可以讓一個身體健康的人活活嚇死?她轉眸看著徐海城,後者眼中也是掩飾不住的震驚,此外還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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