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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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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潘小璐說,昨天錄口供時許三當時的神色看起來很驚惶,說他並不是想搶劫,只是一不小心打破了展示櫥窗,管事的員警連續加班幾天,沒有精力與他磨嘴皮,所以給他一支筆與幾張紙張,讓他自己反思。沒想到今天一大早發現他死在裡面。 潘小璐已在盤查室門口等著,看到他刷地敬禮,隨即目光落到他的結著血痂的手背,微微吃驚。 徐海城接過她遞過來的手套,走了進去。現場還有兩個刑偵支隊的員警在收集證物,看到他也行禮問好,然後埋頭繼續工作。 留置盤查室很狹小,不超過十平方米,靠牆邊有張小床,中間橫著一張桌子,兩張凳子各擱在兩邊。許三躺在床與桌子之間,沒有穿鞋,大腳指頭從襪子破洞裡鑽出,呈青白的死人色。 徐海城與他畢竟認識幾年,雖然談不上要好,也有一點情誼,不禁心裡有點黯然,走近屍體細看,不由得臉色一變。他見過很多屍體,也見多了死人千奇百怪的表情,但是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扭曲的臉容。 許三的嘴唇斜歪,呈難看的紫色;眼睛似要從眼眶裡爆裂出來,視網膜有輕微充血;乍一看就像是強大的外力揉皺了整張臉。這張臉,這雙眼睛,這個凝固的死亡表情,甚至每個毛孔都在訴說著:在臨死的那刻,它的主人是如何的恐懼。 在臨死那刻,究竟許三遭遇了什麼呢? 這個問題許三已經無法回答,他的一隻手因為恐懼而緊緊地攥著被子,且將被子的大半拉下床。他的鞋子整整齊齊地放在床下,顯然死之前,他已經合衣睡下,受到驚擾起身,都來不及穿鞋。 想到十多年前那個臉紅耳赤的孩子變成這麼一具冰冷的屍體,徐海城微生感慨,可刑警工作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所以感慨一閃而過,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案件上。"法醫有沒有說死因是什麼?" "初步判斷是心肌梗塞,具體得解剖後才能知道。"潘小璐補了一句,"因為你要過來看,所以特意保留,等一下就送去解剖。" "死亡時間呢?" "大概是昨晚十二點。" "值班的人有沒有聽到動靜?" 潘小璐搖搖頭。 徐海城眉峰緊皺,難道是許三有暗疾?只是即使有暗疾,也不可能死時表情如此扭曲。若是不是暗疾,他又是怎麼死的? 環顧四周,逼仄的留置審問室一目了然。有個小窗開的很高,窗子開著,可看到外面的淺灰色天宇。門上有個透視窗,裝著鐵絲網。有只圓珠筆靜靜地躺在牆角,牆上不知道被某上嫌犯畫上一隻小烏龜。這方寸之地,實在找不到蹊蹺的地方。 "他的交待呢?"徐海城想起管事員警曾給他一支筆與一張紙。 "在這裡。"潘小璐將裝著交待的證物袋遞給他。 許三的字如其人,瘦小乾枯,在白紙上像一個個螞蟻。徐海城抽出細讀,交待上許三的口氣甚為謙卑,說自己路過珠寶店時,不小心砸破了展示櫥窗,絕無搶劫之意。又洋洋灑灑地說自己現在已改過自新,請求寬大處理,願意接受行政拘留。看來他的打算就是想在拘留所裡躲一陣子,徐海城心想,他躲的是土老冒父女嗎? 交待結束的地方有許三鄭重其事的簽名,許昭慶。 原來這才是他的本名,徐海城心想,自己認識他十多年,今天才知道他叫許昭慶,估計他奶奶死後,就沒有人叫過他本名了吧。他將交待遞還給潘小璐,低頭看著許三的屍體,心裡有點些微悲哀,一個連本來名字都湮沒的人,現在終於徹底消失于這個於世界了。 目光捕捉到許三脖子處的一抹紫痕,連忙蹲下,用手輕輕地撥開許三外衣衣領,紫痕徹底暴露在眼前,原來是個牙印。"小璐,這個牙印你有什麼看法?" 潘小璐愣了愣,有點尷尬地看著徐海城,這個牙印她早就留意到了,位置特殊,她猜測是許三與某個女子歡好時留下的。 徐海城抬頭一看她的神色,明白她心中所思,招招手,示意她湊近細看。"你不覺得這個牙印很古怪嗎?" 這個牙印呈深紫色,十分清晰,整個牙印呈橢圓形,可見咬的人嘴巴張的很開,而且是狠狠地咬下去的,而不是男女之間輕柔蜜意的咬齧。潘小璐此時也發現了,說:"是挺古怪的。" "你猜猜看,這個牙印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潘小璐又是一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徐海城,心想莫非是前晚撞壞了大腦?許三是昨晚八點鐘被抓進局裡的,這個牙印自然是之前的。徐海城似是知道她所想,說:"你猜錯了,如果是被抓住之前留下的,應該恢復了一些,牙印不會如此清晰。" "那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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