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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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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心力交瘁 我只好暫時安靜下來,抬頭問他:「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他對著燈光仔細看我,半晌,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難得過一個生日,怎麼來這裡?」我轉開頭,說:「聽說這裡的花開的好,一直想來看看。」他顯然不相信,抬起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睛問:「出什麼事了?」我搖頭:「沒什麼。」他看著我頓了頓,半晌柔聲說:「連我也不能說嗎?」我勉強笑了下,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過幾天就好了。我剛才嚇著了。」他的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暗,很久沒說話。 我移開他的手,慢慢蹭到旁邊的座位上坐好,笑說:「你看,不是沒事麼?照舊活蹦亂跳的。」他並沒有阻止,也沒說什麼,盯著我看了許久,才說:「坐好,別摔著。」嚇了我一跳,他那種表情,還以為他又要教訓我了。我伸手去揉腳,明顯感到腫起來了。他注意到,問:「傷到哪了?」彎腰查看。我推他:「你電話響。」他頓了頓才坐直身體,轉過身去接電話。沒聽見說什麼,他只不過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便掛了。 我問:「你是不是還有事?那趕緊去吧。我沒什麼大礙。」他沒回答,只問:「傷到哪兒了?」提起我的褲腿,我只好給他看,說:「沒什麼,就扭了一下。」他揉了揉,說:「腫了,還能動嗎?」我動了一下,他點頭:「嗯,還好,沒傷到骨頭。不去醫院的話,還是擦點藥酒,怕血氣不暢,留下後遺症。」我見他從車後座拿出緊急藥箱,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擦就好了。」他瞪我一眼,「你給我乖乖坐好。」我噤聲,不敢亂動,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動作不輕不重,恰倒好處。他問:「疼嗎?重不重?」我搖頭:「不疼。」過了一會兒又笑嘻嘻的說:「有一點兒。還是我自己來吧。」要縮回來,他輕斥道:「別躲。」我嘟著嘴唇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他根本不予理會,動作熟練來回揉著。我斜靠在車窗上,撐著下巴說:「周處,沒想到你還是個跌打醫生,不如開家醫館得了。」他沒好氣的說:「我就是跌打醫生,也只有你一個病人。」我吐著舌頭說:「怪不得開不成,原來早倒了。」 我說:「好了,都紅了,不疼了。」他說:「再揉一會兒,等淤血散了,就好的快。」我放下褲腳,貼在窗上往外看,道路漸漸熱鬧,燈光閃爍,人流如織,一片喧囂繁華。他靠過來,問:「看什麼呢?這麼出神?」我暗暗歎口氣,說:「其實夜晚也是很漂亮的。」燈光同樣給人溫暖,在漆黑無人,惶恐不安的夜裡。他看著我說:「夕,今天是你生日。」我點頭,「嗯,你能抽空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他欲言又止,大概是在擔心我。我說:「你很忙吧?電話又響了。」他將我的頭髮撥到肩後,好一會兒才說:「沒事,先送你回去。」竟然將手機關機了。 我說:「這樣不行哦,人家一定在等著你。」他拍掉我身上粘上的髒東西,頭也不抬,說:「乖,別動。」我靠在他肩上,眯著眼說:「周處,我真沒事,就心情有點不好。你忙你的去吧,人家催的這麼急,一定有要緊事。」他拍著我的肩膀柔聲說:「再重要也比不上我的夕。」因為他這句話,壓抑了一整天的眼淚忽地落下來,我抖動肩膀,哽咽說:「周處——,我想爸爸媽媽,還有林彬——」他扳過我的臉,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很久才艱難的發出聲音:「不哭——」我繼續流著眼淚說:「周處,就你對我最好了,其他人都不把我當回事。他——們都欺負我——」 他攬過我的頭,眼睛看著前方,一直沒說話。我見他喉結一直上下滑動,心裡一定比我還難受。我仰起臉,打著嗝說:「胡亂哭了一頓,現在好很多。」他忽然伏低頭,親吻著我濡濕的眼角,舌頭貼在那麼敏感的地方來回舔吮,有一陣酥麻,我不由得有些僵硬,似乎感覺到他顫抖了下。我不由得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看著他沒有說話。他轉過頭去,似乎不敢看我,隨即道歉:「夕,真是抱歉——」我不想他尷尬,笑說:「沒關係,今天我生日,就當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好了。」他沒說話,車子卻在路邊上停下來。 他按下隔音板,問:「怎麼了?」司機說:「周哥,阿平打電話過來問你在不在車上。」顯然找他是找的十萬火急,連司機也迫不得已插手。他躊躇著一直沒說話,司機也不敢多話。我推開車門,說:「已經到市內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好了。」他攔住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你腳受傷了。再說女孩子,尤其長的這麼漂亮,晚上坐計程車回去,不安全。」還對我笑了一笑。我驚愕的問:「那你呢?」他該不會打算坐計程車吧?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坐計程車的樣子。 司機有些著急,叫了一聲「周哥」。我看了看周圍,推著他小聲說:「我不認識這個司機,不想讓他送我回去。哎呀,既然你硬要說坐計程車不安全,那我坐公車回去好了,前面就是月臺。現在人少,很快就到了,還便宜。你快走吧,快走吧,今天一定誤你事了。」我哪那麼容易被人欺負,可是他既然要這樣說,我只好順著他換個辦法。回頭朝他揮手,說:「我走了,要記得來看我哦。」拖著腿緊走兩步,聽見身後車門關上的聲音。 車子並沒有開出去,他忽然搖下車窗,伸出頭遠遠的朝我喊:「夕——」我站住,轉身問他:「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打開車門跑過來,看著我好半天,說:「你身上全是土,髒兮兮的。」我聳肩,說:「沒辦法,去的是山上,當然是一身的泥巴。」他笑了笑,說:「生日呢,小艾又長大了一歲。」我一聽他叫我小艾就覺得親切,似乎永遠被寵溺,永遠是小孩子。笑說:「你要記得補我一份禮物。」他毫不猶豫點頭,問:「想要什麼?」我搖頭:「不想要什麼。想要的,要得到的,我都有了。」看著他說:「雖然我失去了很多很多,可是失去的同時同樣得到很多很多。我想要你好好的。」 他看著我說:「好。」我踮起腳尖湊過去親了下他,加重聲音笑說:「周大哥——,你該走了—一,我也該走了——」看著車子迅速在茫茫的車海中消失不見。然後慢慢走到月臺等車。左等又等,要乘的車就是不來。我乾脆坐在一邊,看著一輛一輛公車閃著燈在身前緩緩開過,無數的乘客來了又去,月臺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等到最後,連自己要坐什麼車都忘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過去。好像總是這樣,等的太久,人往往忘了初衷。 走到路上,招手叫計程車,和開車的師傅瞎侃。從一開始的「姑娘,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可以侃到國內國外的政治形勢,軍事行動。住的地方到了,還意猶未盡。我付了錢就要走,他喊住我:「姑娘,你發票。」我說:「不用了,又不報銷。」他說:「拿著吧,新搞了一個活動,說不定中獎呢。」我當真刮開看,驚喜的叫起來:「哈哈哈,我真中到五塊錢了!看來是財神爺到了。」他告訴我領獎的地點。我說:「什麼破地方!就為這五塊錢,來回的車費都不夠!」沒想到他說:「行,那你把發票給我,我給你五塊錢。」我忙不迭的給他,連聲說謝謝。將手上的小錢彈的啪啦啪啦作響,得意的說:「看,運氣這不說來就來了麼!」五塊錢事小,重要的運氣,彩頭。又不是人人都能有這樣的好運。他說:「姑娘,你手氣真是好。」一個勁地慫恿我買彩票。一整天的鬱悒不快沖淡了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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