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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那時候,同學都過來安慰我,說學校肯定不會怎麼樣的,頂多記個大過了事。其實我自己也不怎麼擔心。操曹的父親是知名教授,母親是婦聯的主席,家裡有權有勢的,學校總要顧幾分情面。既然不能開除他,我自然也沒事。只要不開除,任何處分我都認了。憑我的能力,也沒什麼大的關係。可是我萬萬想不到,操曹的父親知道這件事後,大發雷霆,說操曹丟盡了他的臉面,甚至支持學校將他開除。我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學校裡已經做出決定,將我們兩個人一起開除。大概也有殺雞警猴的作用,像我這樣的學生也可以被開除,以後誰還敢作弊!我簡直不敢相信,一直去求系裡的教授,讓他們幫忙求情,只差跪下磕頭了。可是他們只是一個勁的安慰我,說處分已經下來了,他們也沒辦法。又說如果我願意的話,可以旁聽,他們可以安排一個席位。這有什麼用!我覺得沒有比這個更羞恥的,在這個學校裡簡直抬不起頭來。萬念俱灰,開始痛恨起這個學校。然後一發狠,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了。

  自那以後,我沒再見過操曹。後來我從別人那裡知道,操曹被他父親揍的半死,後來送他到德國留學去了。他有父母做靠山,而我,什麼都沒有,我只能被學校開除,然後一無是處。」

  說著說著,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流下來。我覺得荒謬無比,胡亂擦了擦,說:「後來我連那個城市都不去,就怕碰見以前的同學,既羞憤又痛恨。」

  他問:「所以你又改名了?」我甩了甩頭說:「算是吧。經過那件事,我一聽到別人喊續艾,就有一種神經反射性的恥辱。」

  他沒有說其他的話,只問:「還要不要再睡一覺?或者我帶你出去兜兜風?」我搖頭:「大冬天的兜什麼風!」我從皮包裡掏出兩粒安眠藥,混著香檳咽了下去,說:「我想要睡了。明天還要工作,你如果還在的話,記得叫醒我。」他一直盯著我手裡的藥瓶,許久沒有說話。最後擺了擺手,柔聲說:「那你睡會兒吧。我讓人將車裡的電腦提上來辦公。」他開始辦公,我昏沉沉的睡過去。

  第二天一去上班,李欣就找我的茬。我冷冷的說:「李欣,你今天最好別惹我,我心情很不好。」她抱著胸居高臨下的說:「哦!我們木大小姐心情不好,我好怕哦!」然後臉色一變,神色陰狠的說:「我警告你,你既然是庫管,就好好的當你的庫管,以後賣場的事你少給我插手。」我慢悠悠的抬起頭:「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以為你是誰!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店長都沒說話,你倒越俎代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她當然不是多管閒事。僅僅是兩單提成,已經足夠讓人眼紅嫉妒。再這麼下去,她都不用活了。這不,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她一向在外面混,多的是混混朋友,大家都有些畏懼她,也是不想惹事的心態。她橫行慣了,大概還沒見過我這麼囂張不買她帳的人。威脅有什麼用!我還怕你威脅,十分不屑!她氣的不輕,抓起手邊的衣架朝我扔過來,陰著臉說:「你敢再說一句!」我閃身躲開了,怒不可遏。萬一砸到要處呢,有沒有腦筋!覺得她跟一頭母牛一樣,只知道橫衝直撞,諷刺說:「外強中乾,色厲內荏!我還怕你?別說一句,十句我也照樣說。」我故意從她旁邊擦身而過,眼神充滿不屑和挑釁。像她這種人,我見的多了去了。

  她扯住我的手,不顧一切往旁邊一推。我沒有防備,料不到她竟然動手,一個趔趄,撞到貨架上,後背簡直要斷了,眼淚都撞出來了。我咬牙忍著痛,立即站起來,二話不說,用力朝她臉上摑去,鮮明的紅手印。恨恨的罵:「瘋子!簡直有病!」她先是愕然,隨即怒氣勃發,張牙舞爪朝我撲來。我一個移身,抵住她的胳膊,使力往地上一扔,「哼」一聲,冷冷的說:「你是我的對手?你以為我是軟柿子,由的你揉捏!你再去照照鏡子吧!」她狼狽不堪的撞到椅子,然後才跌在地上,那眼神簡直要把我吃了。我不再看她,拿著鑰匙出去了。她發狂的說:「你等著瞧吧!」我回過身,微笑說:「我等著呢!」自取其辱,世上的人大都欺善怕惡,見低踩,見高拜。我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等我再回來的時候,沒有見她的人,大概請假了。她那狼狽樣兒,心性又死要強,怎麼肯讓人看見。我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照舊理我的貨。晚上下班前,宋令韋給我電話,說有事跟我說。我歪著頭說:「我和你還能有什麼事說!」昨天的事全部是意外,我傷心成那樣,他在旁邊陪著也沒什麼。我才不自作多情,自討苦吃,自找罪受。半夜淩晨和大白天想的事那又是另外一個樣了。現實比人強,我不想與他再糾纏不清。他對我何嘗又不是一個謎。

  他在電話那頭說:「林艾,你真是忘恩負義,過河拆橋。見個面還能把你吃了。」我說:「什麼呀,我工作了一整天,累著呢,哪有那麼多閒工夫,我趕著回去休息呢。」他不理,說:「我在地下停車場等你,你趕緊過來。」然後一把掛了電話。本來我可以不理會的,但是轉念一想,不去好像怕了他,落下形跡似的。他或許真有什麼正事想和我說,萬一是自己想歪了,那可丟臉真丟到姥姥家了。

  我跟店裡的人打了個招呼,挎著包下去了。那地下停車場又冷又暗,陰森森的,乍然下走進去,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感覺怪怪的,有些不舒服。我縮肩眯眼到處找車。這種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真是搶劫殺人的好地方。真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應。還沒想完呢,三個人從黑影裡竄出來,大喇喇的攔在我前面。

  我從驚慌中定下神,謹慎的盯著他們,雙腳前後邁開,手扶在肩上的包上,作戒備狀。那些人看起來就像是地痞混混,吊二郎當的。手上並沒有拿武器,我稍稍安下心。他們互相看了眼,其中一個站出來:「

  小樣兒!看不出來你有這麼橫!那哥兒幾個放你一馬,給你一點教訓得了!」我冷冷的看著他們。虧他們有臉說的出來,三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弱女子!

  我不想與人爭執,壓低姿態說:「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你們了,先陪個不是。你們若真想放我一馬,那就請讓我走。」他說:「我們沒說不讓你走,只不過讓你帶點禮物離開,以後長長教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也算給你上了一課,以後行事看著點。」我無語,切!照他這樣說,我還得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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