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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謝得叫住了她,「急什麼。我看你最近過的也不怎麼順心吧?」

  唐譯想到郝家兩姐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歎了口氣說:「這你又知道嘍?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感情路哪能一帆風順呢。」

  「行了行了,我也正煩著呢,有話跟你說。我在『碧水雲天』,你打車過來,我給你報銷。」

  他連這個都替她想到了,她不好意思不去。下了計程車,她望著眼前氣派恢弘的玻璃旋轉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牛仔褲和帆布鞋,有點擔心人家不讓她進去。她還在門外徘徊,服務員迎上來很客氣地說:「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咽了咽口水說找謝得。服務員的態度立馬變得親切熱情,「謝先生剛剛吩咐過,您請跟我來。」

  進了大廳,一個面容姣好的女服務員把她領到九層。一眼望去,裡面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域,燈光下呈湛藍色。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她有點不知所措,走近了看,池水清澈見底,微微泛著漣漪。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嚇了她一大跳。水池的另一端濺起一團白晃晃的水花。原來對面是一個跳水台,距離有點遠,一時沒注意到。她快步走了過去,謝得的頭在水裡冒了出來,沖她遠遠地打了個招呼。

  他爬上岸,拿起毛巾擦了擦身體和頭髮,沒有理會唐譯,徑直往跳水台走去。唐譯站在下面仰頭看他,只看得見一個大致的輪廓,心裡在猜跳臺和水面有多高,7.5米還是10米?他走得很穩,面容沉靜,張開雙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跳下來的時候雖然沒有像運動員那樣騰空轉體一周半或兩周,然而入水時手和身體筆直,像魚一樣破開一道碧浪,水花壓的很漂亮。

  唐譯不由自主鼓起掌來。

  謝得抹了抹臉上的水問她:「你要不要試試自由落體的感覺?」

  唐譯連連擺手,「太高了。我這個人,一向穩紮穩打,沒有冒險精神。」她脫了鞋和襪子,坐在游泳池邊戲水。謝得隨便披了一件浴袍在她旁邊坐下,咳了一聲,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好半天說:「我跟她說,你是我表妹。」

  唐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個她是誰,似笑非笑看著他,「自作孽,不可活了吧?我是你哪門子的表妹啊?」

  謝得有些惱羞成怒,「你管它呢,反正一表三千里。怎麼,當我謝得的表妹很丟份兒嗎?」

  唐譯捂著嘴笑說:「哪裡,哪裡,求之不得。」

  他點頭說:「不錯,不錯,不枉我這麼疼你。那你記得跟她說一聲。」過了會兒又加了一句:「千萬別忘了啊。」

  唐譯使勁踢了一個水花,自嘲說:「敢情我就是一個傳聲筒啊,還得負責解開你們彼此的心結,月老、紅娘也差不多就這樣了吧?真羡慕學姐,要是某人也對我這麼好——」她看著十米的高臺說:「就是讓我從上面跳下來,我也願意。」她有輕微的恐高症。

  「這個年紀的男孩,都愛玩,尤其是有了固定的女朋友,此時不玩,更待何時?一旦工作了,結了婚,想玩都沒得玩。郝家兩姐妹我也見過,瞧著像是陳家故意安排的。你可要當心啦,尤其是那個小的,吃她那一套的大有人在。」

  「問題是我也吃她那一套哇。人家親親熱熱地喊你姐姐,搶著跟你做朋友,問你要手機號、MSN。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有什麼辦法啊?」

  謝得點著她額頭罵:「我怎麼會認你這麼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表妹!你不會想辦法啊,哪怕不擇手段呢!」

  「說的輕巧!你對學姐怎麼就不擇呐?」

  她這話打中謝得的七寸,他立即不顧形象地大聲嚷嚷起來,「我擇了啊,誰叫人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哇!」

  唐譯撲哧一聲笑出來,「得了吧,別文過飾非了,您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他這孽作的,學姐那是替天行道!

  謝得要請她吃晚飯,她說晚上有選修課。他沒有堅持,親自開車送她回去。

  謝得的車開在路上,那是百分之兩百的回頭率。有好事的學生把車子的照片傳到校內BBS論壇上,大發感慨,說自己得奮鬥到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一輛這樣的車啊!

  郝蕾因為陳上的關係,對上大的一切都很關注。某天「陳家幫」約著一起打保齡球、吃飯的時候,她趁大家不注意,把這個帖子翻出來給陳上看,「這不是謝得的車嗎?他可真拉風。」

  陳上瞟了一眼,罵了句「德行」,再看到從車裡推門出來的那個人,雖然低著頭只拍到一個背影,然而對於他來說,不難分辨是誰,臉色立馬變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說說笑笑,悶著頭喝了很多的酒。

  唐譯發短信告訴某人她在教室上自習,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不到一刻鐘,陳上趔趔趄趄推門進來,滿身的酒氣,大聲質問她到底想怎樣。唐譯氣他又喝成這樣,忍著氣小聲說:「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周圍同學好奇的眼光讓她十分難堪。

  陳上一屁股在她對面坐下,以不容商量的口氣說:「就在這說。只要胸懷坦蕩,沒什麼不可說的。」他環顧了一圈看戲的眾人,「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居然有唯恐天下不亂的男生拍手叫好。唐譯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你要說是不是?行——」她走到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無奈地說:「對不住了,各位,請大家換個地方自習吧。等會兒我們可能……有礙觀瞻,大家還是退避三舍的好。」

  她這番自嘲的話,很好的化解了空氣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眾人笑嘻嘻地往外撤。有熟識的同學拍著她的肩膀開玩笑說:「老夫老妻的,床頭吵架床尾和,可別較真啊。」

  等到教室清空了,陳上一路高漲的氣焰差不多也快熄滅了,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雙手撐住頭,祈求似的說:「你能不能離謝得那混蛋遠一點兒?」

  唐譯翻了個白眼,「行啊,只要你離郝家兩姐妹遠一點兒。」

  「這是兩碼事——」他猶自辯解道。

  唐譯冷哼了一聲,「你看,你就是這樣,霸道地要求別人卻不要求自己。我不想擺事實,講道理,浪費口舌。你一邊上學一邊工作,居然還有時間出去吃喝玩樂,我算服了你!」

  她輕蔑的語氣激怒了他。「總而言之,你瞧不起我,是不是?」陳上氣得全身發顫,嘴裡吐出的話語極具攻擊性:「所以你看上了謝得,是不是?他什麼都比我強,我早就知道——」

  唐譯抓起一本書不由分說朝他扔去,臉色發青,嘴唇發白,然後打開教室門跑了。她不能再待在這裡聽他恣意說著傷害雙方的話,不然,兩人非掰了不可。有沒有什麼現成的公式定理可以教她,要怎樣才能相愛容易相處也順利?

  馮雯雯見她捂在被子裡不肯起來,罵她沒出息,說:「瞧你那走火入魔的樣兒,還定理公式呢!溝通啊,溝通是連接心靈唯一的橋樑,這你也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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