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婚(66)_胡小媚

六十六

　　蘇遙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避開了顧原的目光。

　　總覺得現在的他有點怪怪的，和平日裡不太一樣，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見著蘇遙避開了他的目光，顧原也不以為意，自己也夾了一塊用力地嚼著，喝了口酒："配著這酒喝口感會更好，你試試。這是我一個朋友介紹的，說這種口味的果酒專門用來配牛肉，吃起來會讓牛肉的味道更醇香，很多西餐廳裡都用它來配牛排。"

　　蘇遙將信將疑地拿起酒杯，小小地品嘗了一口。入口是醇厚的果香，在唇齒間散開來，淡淡的酒精味道蘊藏在那果香之內，和牛肉在口中混合之後，瞬間激發了牛肉原本的香味。

　　蘇遙細細地品味了一番，點點頭表示讚賞。

　　"蘇舒翻年就五歲了，媽媽想讓她提前點上小學。平城一小不錯，家裡想花點錢把她弄到那裡去，你有什麼想法？"

　　顧原放下酒杯，一邊低頭不緊不慢地吃著東西，一邊問她。

　　蘇遙怔了一下："她還小吧……"

　　"不小了。"顧原拉過濕巾擦擦嘴，"我們那時候上小學一年級基本上都是五六歲。其實早一點上也好，孩子容易收心，而且即使將來成績不好複讀一年，她也有資本。"

　　蘇遙聞言沒有反對。

　　顧原抬頭看了她一眼，突然放下濕巾起身，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面頰。他的手透著他的體溫，他的身影擋住了桌面上小小水晶燈的燈光，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看你，怎麼吃到臉上去了？"

　　蘇遙下意識的往旁邊側了一下身子，躲開他的撫觸，自己拿濕巾擦了擦："是嗎？"

　　他頓了一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燈光下，隨著他的後退他的臉浮現在她的面前，他帶著淡淡的微笑，仿佛絲毫也不介意方才她那個細微的躲避動作。

　　蘇遙心裡越發的不安。

　　水晶燈讓整間屋子籠罩在了流動的光影中。顧原臉上帶著她不曾見過的笑意，親近，略帶幾絲輕浮，卻又很和善，幾種感覺奇怪地融合在一起。他抬起手，搭在身後的椅背上，看上去越發的漫不經心，卻散發著隱隱的壓力。

　　蘇遙掩飾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好喝吧？"顧原拿起酒瓶，替蘇遙再斟上一杯，"我也很喜歡它那種濃厚的果香，好像鮮榨的果汁一樣。"

　　他說著又替自己斟了些，端起酒杯向蘇遙晃了晃："為我們相識二十八年，乾杯。"

　　纖薄的玻璃壁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杯中的液體被兩人一飲而盡。顧原又為兩人各自斟了一杯，推到蘇遙的面前。

　　"為你答應和我一起回到平城，乾杯。"

　　蘇遙猶豫了一下。這種果酒沒有什麼酒精的味道，喝進去之後身體的反應也不大，想來度數應該不高。她沖著顧原笑了笑，再次和他一飲而盡。

　　這一次顧原卻沒有再替她斟酒，收了酒杯放到一旁："吃點兒東西，要不等酒精上頭，你的胃會非常難受。"

　　顧原依然是那麼的細心和體貼。蘇遙順從了他的意思，低頭又吃了點飯菜。

　　約摸過了十來分鐘，蘇遙感覺不太對勁了。

　　她正在夾牛肉的筷子一滑，戳到了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顧原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她。

　　燈光下蘇遙的臉色殷紅，目光如水閃動，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好像有點喝多了。"

　　她好像是喝多了。

　　先前還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現在卻從四肢百骸裡泛起那種喝了高度數的白酒之後特有的溫暖熱流，讓她的身體越來越軟，沒有力氣，腦袋也越來越暈。這麼看出去，周圍的一切都像是突然籠罩在了一個氣泡中，正在扭曲、變形、擴大。

　　顧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奇怪，他怎麼會用這樣的神情看著她？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