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婚(32)_胡小媚

三十二

　　她是想和他發展，還是因為徐東陽的驟然出現讓她的生活掀起了驚濤駭浪，所以她想要抓住一塊救命的浮木？

　　這樣的想法讓蘇遙驟然退縮，然而這一次顧原沒有再放開她。他的頭一低，終於突破了他和她之間類似親人的那條界限，吻住了她的唇。

　　他還沒來得及酣嘗其味，四下裡突然一片光亮，讓他們下意識地分開了。客廳的燈驟然亮起，孩子房間的門也被打開，蘇舒揉著眼睛出現在二人的視線裡，小傢伙嘟著嘴唇，迷蒙著雙眼："媽媽，我要尿尿。"

　　蘇遙掙了一下，這一次顧原放開了她。他頗為無奈地長歎一口氣，趕在蘇遙之前走過去一把將蘇舒抱了起來，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小尿包，爸爸帶你去。"

　　如果徐東陽沒有再次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的話，事情是不是會變得簡單很多？

　　或者說，顧原沒有突如其來地走出這一步，事情是不是也會變得簡單許多？

　　在經歷了第一個男人和迫于無奈和顧原的幾年婚姻之後，她並沒有想過要找什麼人重新開始屬於自己的感情生活。對於她而言，現在感情和婚姻不再是生活的重心，她的重心是女兒蘇舒。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夠依然維持那樣的空白。

　　能夠這樣，然後擁有一個名分上的家庭對她來說或者是最完美的，但是這樣對顧原不公平。

　　那麼和顧原進一步呢？兩人乾脆地走到一起成為真正的夫妻，是不是也是一種相對完美的狀態？

　　蘇遙滿腹心事，昨晚顧原那倉促的一吻讓她方寸大亂。

　　"專心點。"

　　身前的資料夾被人拍了拍。蘇遙抬頭，迎上徐東陽平靜直視的目光，她迅速地低頭："徐總還有什麼指示？"

　　徐東陽沒有說話，並沒有因為她方才一瞬間的走神而責難她。

　　他昨晚說了那樣的話，打破了她和他之間普通同事關係的表像，可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又退回了原地，退回到了那個上司的外殼裡。他並沒有針對她，也沒有再問她離婚的事情，完全公事公辦的樣子。蘇遙幾次送檔進去，徐東陽頭也沒有抬。

　　"下午我要回一趟研究所，你帶上需要的資料和我一起走。"

　　徐東陽淡淡地開口："過去開一個小會，你跟著去做會議記錄，現在準備一下。我給你十五分鐘的時間，待會兒在樓下的停車場見。"

　　說完徐東陽便不再看她，轉而開始收拾自己需要帶的東西。蘇遙應了一聲趕緊回到辦公室拿資料，等她出來的時候徐東陽正在電梯口等電梯。

　　他扭頭看了她一眼，還是沒有說話，兩人之間依然維持著那樣的低氣壓。徐東陽緊緊抿著嘴唇，蘇遙便也一言不發。

　　從公司到研究所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研究所在開發區，地界偏遠，走完高速還要走一段國道。兩人為了趕在下午一點到研究所，上午九點就離開了公司，沒想到剛下高速後不久，居然遇上了堵車。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還心存僥倖以為只是普通的錯車，國道路窄，遇到春節前後長途客運量變大，讓這狹窄的道路不堪重負，這樣短時的堵車也是常有的事情。不過等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才發現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可是這個時候再想調轉車頭另尋出路已經行不通，他們的車後面已經排起了長長的車龍。

　　徐東陽不耐煩地看了看表，已經接近十二點了，如果順利的話這個時候他們早就已經到了地方。蘇遙坐在副駕駛座上往外張望著，無奈前面停了輛大客，又正好卡在轉彎的地方，將前面的視線擋了個嚴嚴實實。徐東陽終於忍不住打開了車門，臨下車前說了上車之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前面看看就回來。鎖好車門，別人敲車窗不要搭理。"

　　蘇遙應了一聲，看著徐東陽去了，這一來一回又是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天氣不知道是怎麼了，先前還有幾絲懶洋洋的陽光，這會兒都不知道散去了哪裡。從前車窗看出去，天空一片暗沉的青灰色。

　　徐東陽回到車裡的時候帶了一身寒氣。車門一開，那股冷風吹得蘇遙直縮脖子。徐東陽的臉色不太好，但是沒有過多地說明前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只是簡單地講了一句我們被堵住了，便拿出手機開始分別向研究所和公司打電話。

　　蘇遙剛開始還不明白徐東陽的意思，可是聽他電話裡的意思，他們像是一時半會兒都挪不了地方了。這時候蘇遙才發現外面的氣氛很沉重，剛開始還以為是天氣帶來的錯覺，可是現在看來，下了車在國道上站著的人們臉色都不太好。

　　"怎麼了？"

　　蘇遙抬頭看著徐東陽。他掛了電話看了她一眼："前面一輛運輸重型鋼材的大貨車貨物脫落，擊穿了後面跟著的車，引發了連環車禍，好幾輛車還翻到了公路下面的深溝裡。員警和急救已經從那頭到了事發地點，現在將現場封鎖了起來。我們等等，待會兒會有人在這邊指揮，我們原路返回。"

　　徐東陽說完了這些話，車廂裡又沉悶了下去。他們各自看著窗外，沉默地等待著。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沉，隨後刮起了大風。蘇遙皺著眉頭看著這樣的天色，有種不好的預感。

　　國道一面是高山，另一面是深溝。深冬時節漫山遍野都是一種蒼涼的枯黃，風一吹，無數落葉被卷起，在空中肆虐。

　　外面越來越冷，先前還三三兩兩在道路上站著透氣的人們，此刻受不了寒氣都回到了車裡。這麼看出去，除了一輛一輛紋絲不動的車輛被兩側的高山緊緊地困住之外，沒有一絲人氣。

　　"不會下雪吧？"

　　蘇遙喃喃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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