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領導開小車(90)_李雄飛

九十

　　「領導你這是諷刺我啊，我可不敢拿你家老爺子的壽辰來對比，兩碼事。」

　　「那就好，那就好。哎，牛主任，那個局長已移交當地檢察院了，證據應該確鑿啦，他就沒想過立功贖罪？」不虧為法律專家，楊秘書長關心起有罪證據和立功表現，挑明瞭茶敘的主題。「立功？楊秘書長，咱可都是學法律的，這樣的專業詞不該是我們紀委適用的，我們只是有時候拿來忽悠人，比坦白從寬更見效，紀委只負責搞清楚問題，移交司法後就沒咱的事了。」

　　「牛鬼」委婉地回避了小楊頭的好奇。「恩，是這樣。有一點大家頗為費解，明知道A縣問題很嚴重，安檢局長的背後一定能挖掘出更多材料，怎麼急刹車了？紀委費這麼大力氣，只為一個小小科級局長？」小楊頭很有耐心地饒起彎子，「牛主任，我現在人在市府，本不該打聽這些事，懂得你們辦案紀律，現在不是結案了嗎？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職業習慣，純屬職業好奇，你只當是探討一個案例。」

　　「不滿秘書長說，我也好奇，也納悶，魚杆長線都扔出去了，可釣了個小魚就收杆了，我也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樣？都得按照領導意圖辦，我建議秘書長找市委那邊問問，你是那邊過來的，決策權在市委，我們紀委也得聽從黨委指令。」

　　「牛鬼」也是實話實說，將球踢回到對方腳下。這樣饒下去，不到天亮也打不開窗戶來，我不耐煩了，只好替代小楊頭發問，這也是他秘書長讓我攙和其中的用意。「牛主任，老儲往醫院一躺就沒事了？」我單刀直入地問。小楊頭呷了口茶，沖我點點頭。「牛鬼」埋怨地瞪了我一眼，顯然是怪罪我狗拿耗子，充當秘書長發言人。可問題擺出來了，他又不能回避，只好說：「暫且擱置，待市委那邊討論決定，吳書記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不對吧？你們可是雙向管轄，不見得什麼都要請示市委，省紀委的意見更重要，涉及省管幹部的違紀案件地方黨委只有建議權的。」小楊頭顯然想探聽市紀委的下一步舉措。

　　「牛鬼」重重地搖搖頭說：「這可不敢亂說，秘書長還是直接問吳書記吧。」

　　「來，二位領導喝茶，別顧著說話。」我端起茶杯說。好一陣沉默，只聽到喝茶聲。小楊頭打出的中華煙都還放在茶几上，「牛鬼」一根沒動，繼續抽自己的牌子。「秘書長，你應該多操心駐省辦了。」

　　「牛鬼」主動給秘書長倒滿茶水說。「哦，牛主任有何良策，我現在手捧這個燙手芋頭，真不知如何撒手了。」小楊頭沒想到對方主動提及第二個主題，其實兩個主題是關聯的，也是針鋒相對的兩個命題，紀委極有可能只選擇一個命題來做深文章，這是很多人擔心的，同樣也是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我可不大瞭解你們政府裡的那些事兒，不過，我們確實收到了省紀委轉回的檢舉信，因為政府這邊還沒就此事擺明態度，先前我們一直忙著經濟環境清查工作的準備，也沒精力放到檢舉信上。聽說這次人大常委會會議要拿駐省辦做專項議題，你這個主管領導可要接受委員質詢了。」

　　「是啊，為了這份報告，我頭髮都熬白了。省紀委在這件事上有沒有提出具體意見？」

　　「四個字：調查核實。」

　　「吳書記怎麼看？」

　　「我哪知道，你可以問她。」小女孩進了包房，重新泡茶，房間變得悄然無聲，只聽到水流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牛鬼」的電話響了，沒說兩句就要起身告退。「不去洗洗？」小楊頭笑著問。「謝謝，沒那愛好。」

　　「牛鬼」走時還是不讓我開車送他，提醒我不要太晚了，給領導開車不能乏倦。包房只剩下兩人了，小楊頭鬱悶地抽著煙。看情形，今晚上是沒有後續節目了。我打了聲哈欠問：「啥叫質詢？」

　　「人大問責啦，不別當真，形式主義！」他儘量裝出不在乎的樣子。「你們上上下下忙活著給『××大廈』添磚加瓦，王主任自個成天開輛警車隨處溜達兜風，市府咋降不住一個駐省辦主任了？你們老闆也忒疲軟。」

　　「誰說不是，這裡頭人事關係太他媽的複雜了，連書記都躲到一邊不吭聲，唉！老子成受氣包了。」

　　「你楊頭在政府呆久了，是不是跟『竹苑』那邊有些生疏了，這麼大的事兒，書記屁都不放一聲？」

　　「你探聽到了什麼？對了，你的部長夫人現在是『竹苑』常客，給你老餘吹過枕風了？」

　　「奶奶的，你也太小瞧我老餘了。我只知道前兩天汪局長被召進了『竹苑』。」

　　「哦？我怎麼不知道？」小楊頭揉了揉太陽穴，繼而放下手裡，面部表情很複雜。「所以說你跟自己的老闆生分啦，秘書長同志，要注意節奏了。」小楊頭深陷在沙發裡，眼神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喃喃道：「再過幾天，書記要隨省委領導上港澳考察，也不知啥時候能回來，這片天哪，恐怕要變了……」

　　「危言聳聽，要政變？」我笑道。小楊頭已笑不出聲來，靠近我說道：「老餘，拜託你一件事，能不能給我約一下老頭子，甭管成不成，是兄弟你就給我試探試探。」

　　「這可不成，我現在跟老頭子基本分道揚鑣了，上次A縣之行教訓太深重，我可不敢再攙和你們朝政了。坦白說，我今晚本不該在你和『牛鬼』中間點燈泡的，被你忽悠了。」我埋怨道。「嘿嘿，未成年放到你跟前量你也不敢上，判你個嫖宿幼女罪。不過，胡博士手下一個女經理味道很正點，東北姑娘，嗓子能甜出高粱酒來，老餘你不是喜歡豐腴點的嗎？凹凸有致，保管你手伸進去就出不了。」小楊頭這人再淫蕩你是看不出表情的，除了兩聲「嘿」笑，他是苦巴著臉跟我談女色的。「比胡博士如何？」我不露聲色開始反忽悠大秘書長。「這可不好說，合不合口味得由你自己嘗試，要不，我給她打個電話？」

　　「不會是你秘書長吃剩下的吧？」

　　「奶奶的老余，你拿老子當啥人了？」秘書長急眼了。「女人有的是機會，約老頭子見面可不像『牛鬼』，那是尊佛像。容我再考慮一下，你再想想別的轍，我這希望不大。」

　　「那好吧，儘快給我回復，會議一開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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