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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30

  直到第二天中午進食堂吃飯時,我才留意到一個未接來電資訊,號碼顯示是"半邊嘴"家的座機,時間正是昨晚上。

  吳同學上京的那段日子裡,我跟"半邊嘴"通過一次電話,想窺視"後院"窗口,捕捉吳同學的影子投像。"半邊嘴"只說那個女人不簡單哪,不回來對你小餘都不失為好事,憑你的資歷,在政府換個駕駛室還不是小菜一碟。他特別叮囑說:別以為風浪已過,兩邊很快就要劍拔弩張,你啊,最好夾在中間道開車最穩當。

  眼下吳同學把持紀委,頭一把火就燒向了A縣,在"前院"人看來,老頭子是火燒眉毛了。"根據地"失火,等於清剿了老巢,給你弄個底朝天,暴曬在陽光下,灰燼裡的骨頭再也清除不掉周身的黑色了。反正這兩位黨校同學的關係定會在這場風暴中洗刷明朗,好比是一條三八線,是敵是友,是恩是怨,該一分為二了。

  "後院"裡的老人們看問題比"前院"要深刻,至少不停留在表層上,眼光要切入肌膚內臟裡透視。興許他們的看法剛好相反,這把火架勢夠猛,但火候不烈,升騰的都是濃煙,遮人耳目,只為熏落幾隻螞蚱,保全一條麻繩。

  邊吃飯邊給"半邊嘴"打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正是午飯時間,這老傢伙難道連一日三餐也免了,超脫成不食人間煙火了?當年"半邊嘴"小車陷坑後,出了高牆後他再沒用過手機,說很多事就壞在那"小磚頭"身上。

  也真是:一朝被磚砸,十年怕牆壁。

  這兩天紀委同志們的手腳好像都舒展開了,忙活不停,就連平常不愛寫稿子的胖妞也裝模作樣地拿起久違的筆桿子。聽老白說,吳書記已讓辦公室下發了通知,讓各區縣、市紀委,包括各單位紀檢部門都在準備一套經濟環境清查明細表,三天后上交市紀委辦,統一整理後列出具體清查專案。因為是吳書記上任以來的首諭,在項主任的策動下,市紀委各科室也群策全力地開動腦筋,羅列起清查專案來,好似每個人的腦子裝上了算盤,甭管是不是精通口令,先亂敲一通再說。

  小李這幾日比較鬱悶,畢竟拎過包的主子"臥軌"了,在司機被請進省城後,他這個秘書心裡自然是不踏實的,只要是拎過包,即便你裝傻說自己從不敢偷窺包裡的裝載,可有一樣你是無法做到一乾二淨的:包的重量。

  關於領導的皮包,"小楊頭"曾有段精闢論述,拿華爾街作了形象的對照。說股民盯交易所,交易所盯道鐘斯,道鐘斯則盯美聯儲主席的皮包,皮包塞得滿滿的,主席拎著很費力,說明問題嚴重,華爾街感冒了,大家趕緊準備紙巾擦鼻涕;皮包在主席手裡搖晃,那說明問題不大,一定見漲啦。領導的皮包也是一種預兆,越輕便也就問題越少,積壓在下級肩上的包袱就能卸下來。為此,"小楊頭"將"皮包"理論昇華成了"包皮"原理:皮越長,污垢越多,越容易滋生細菌腐蝕軟組織,最終喪失功能。

  所以,甭管啥"皮包"、"包皮",先天不足,後天滋養,最終皮開肉爛。

  領導"臥軌"官道上,而秘書像個遊客一樣,跑下列車圍聚在慘烈的場面旁看熱鬧,那這個秘書一定連三流角色都數不上。"包皮"不光長,而且包裹太嚴實,無法出頭了。

  鬱悶中的小李對吳同學開動集體智慧、羅列清查明細的舉措不以為然,甚至嘲諷道:"這可不是人大代表提議案,中看不中用,當初搞經濟環境試點掛牌也沒看到啥指標啊,不一樣都掛起來了?無標準掛牌,摘下來也一樣不要定下框框,看著不順眼就摘唄,誰敢問理由?理由其實是現成的,隨口編造一個都能對上號。這樣的摘牌方式跟掛牌比較,效率實在太低啦!還是老書記有魄力,上牙一碰下牙,就給你掛上了。"

  胖妞始終站在小李的對立面,儘管她對吳同學的別出心裁有看法,但作為旗手,不管風向如何,要維護旗幟才是本職所在。

  她反唇相譏道:"嗯,銀牙咬碎了,牌子就算黃金打造的,也得不償失,千萬別換來一顆致命子彈喲--"

  "小歐同志,您這位新加入的同志好像還不太瞭解咱工作性質,思維不要定格在局外人的視角,一聽到"紀委"兩個字就想到了高牆電網,危言聳聽。知道啥叫"雙軌"嗎?兩條道上走路,路過咱這地盤的大都是清官,極少數才是汙吏,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交代完問題後,很多檢舉材料都是誣告陷害。給你說個笑話,說某地方縣長被人檢舉用公款包二奶生了龍鳳胎,傳言有鼻子有眼的,只好請上"軌道"接受調查啦,那縣長絕對是"打死也不說"的主兒,兩個月下來,調查組一無所獲。就在調查組研究對策,準備繼續施加壓力時,有天晚上,縣長在賓館洗澡時終於憋不住了,淚雨滂沱地咆哮道,老子陽痿快二十年了,你們要不要請個女同志進來讓老子當面試試?哈哈哈--"

  小李這作料比較猛,當時確實讓在場的紀委工作者們都捧腹大笑起來,我和胖妞作為新人,才發現這些平常沉默寡言的同志也有幽默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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