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放了我(54)_諾亞

五十四

　　「這個問題我們不要再談了。昨天夜晚已經談得很清楚了。」

　　「那你還能為我做什麼？做什麼都難以填補我內心的傷害和空洞！」我憤怒地望著他。他避開我的眼神。想了想，他說：「我陪你登黃山吧，在附近轉轉，你明天再走。」

　　他想用小恩小惠打動我，即使打動不了我，也能打動他自己，他會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已經盡力了，我還陪她登黃山，玩了一天，對她已經仁至義盡。於是，他就心安理得，不再覺得愧疚，不會覺得對不起我。這是用小善掩蓋大惡。我不應該成全他。

　　可是，不成全他又能怎麼樣？如果我就這麼返回北京，無功而返有什麼意義？能拖延一刻就拖延一刻，只要我跟他在一起，我就有機會，隨機應變，也許就能找到對付他的新辦法。我不想登黃山。以我的心情和狀態我哪有力氣去登黃山？

　　我對他說，「我十年前就登過黃山，單位組織旅遊。」

　　「那去哪裡？」他看著我問。

　　「哪裡都行。」我說。

　　「去情人谷吧，離這裡近。」他說，「聽他們介紹說電影《臥虎藏龍》就是在那裡拍的，環境應該不錯。」

　　「我們倆去情人谷你覺得合適嗎？」我諷刺地問。

　　「那就去別的地方，隨便走走。」

　　我突然改變了主意，應該跟他去情人谷。越是缺乏愛情，就越要去富含愛意的地方。就像窮人更應該多攢錢一樣。「那就去情人谷吧。」我說。

　　谷平把昨晚我泡的那碗沒吃的速食麵倒掉，把屋子裡的窗戶全部打開，放新鮮空氣進來。他帶領我，我們一前一後出了門。

　　附近都是山，連綿不斷。山上種著茶樹。已經過了採茶的季節，茶樹上開著碩大的花朵。我和谷平隨意地走。我們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上山，這條道應該是採茶姑娘們踩出來的。這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山坡很長，山尖處陡峭險峻。我和谷平一直走到山頂。

　　我們都累了，我找一塊乾淨的石頭背對山崖坐下，谷平靠在一棵樹上休息。一塊巨大的烏雲飄過來，遮住太陽，原本晴朗的天，陰沉起來。雲層越積越厚。我和谷平又在高處，雲霧在我們身邊繚繞，積聚。

　　「要下雨了。」谷平說，「下山吧。」

　　我不想走，走了那麼遠的路，我很累。而且，眼前的場景很符合我的心情，烏雲密佈，山雨欲來，卻沒有一絲風，看起來風平浪靜。

　　「谷平，有件事情我想問你。」我說，「那天我在國際飯店看到你的車，我看到你站在大廳裡。我跟蹤你，你上了樓，站到一個房間門口，當時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比誰殺了我都難受。你站了一會兒，又下了樓，你怎麼又下了樓？」我沒有對谷平說實話，我不能告訴他那個動感地帶的號碼，那些短信是我發的。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刻意隱瞞欺騙，我只是說不出口。

　　我苦笑著說：「到了這個時候，我們都應該真誠相對。既然離婚已成定局，爭吵，辯論，欺瞞，都失去了意義。不如讓我們心平氣和地談談，把心裡糾集的結都打開。即使我們真的離婚，也許真能像你昨天說的，我們離婚後還可以做親人，做朋友。」

　　我提那件事情，谷平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不安地說：「上樓是受到誘惑，男人的弱點。離開是出於理智。」他說。

　　「這就是你說的發乎情止於禮？」

　　他點點頭。我想起小棉襖，想起我的那個夢，這應該是一切的起點。

　　「谷平，有一件事情我隱瞞了你。」我真誠地看著他，「那件小紅襖，不是小琳送給我的，是我自己買的。」

　　谷平吃驚地看著我。

　　「為什麼買它。是因為我的夢，我連續很多天夢到一個女孩，成年女人的身體，嬰兒一般純淨的表情，我叫她嬰女。在我夢中，她穿著那件小紅襖。我去商場找，有人告訴我民族服飾店有，我就去買了一件。其實我不相信夢，但是那天看到那件小紅襖，和我夢中的嬰女穿的一模一樣。我被嚇住了。我把它買下來，給你。我想看看你把它送給誰。那件小紅襖，究竟碰巧被偷了，還是被你送人了？」

　　谷平抿著嘴唇，疑惑地看著我，好像我是一個陌生人，他拿不准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我。

　　「它在我的辦公室裡。」他說，「沒有被偷，也沒有送人。」

　　「你為什麼要騙我說被偷了？你的車玻璃是不是你故意劃的？」

　　「不是我劃的。」

　　「怎麼那麼巧？正好給了你藉口！」

　　「我也不知道。」他疑惑地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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