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的妻,放了我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你哭了?」我問。

  「我沒有!」他強硬地說著,更多的淚水流下來,滴在我的臉上。我摸了一下臉,自己的眼角也全是淚水。我們都哭了。在這個冬天的深夜,我們像兩個溺水的孩子,絕望地抱在一起,無聲地哭泣。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我們渴望燃燒,渴望墜落,渴望毀滅!窗外傳來隆隆的雷聲,是夢還是幻覺?現在已進入冬天,怎麼會響起春雷?雷聲越來越大,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谷平裹攜著我向下墜落。疲憊和痛苦海浪一樣沖我們撲面而來,把尖利的快感沖涮得蕩然無存。谷平鬆開他的手,我的眼睛被他捂得酸痛。谷平趴在我身上,沒有聲音,沒有氣息,沒有重量,像一具塑膠模型。

  「谷平!」

  「別說話。」他無力地沖我揮揮手。吃力地抬起身子,翻身下床。他去衛生間沖洗,我躺在床上,渾身酸痛,思緒像融化的糖水隨著溫度的降低,一點點聚攏起來,收進我身體裡。谷平從衛生間出來,搖搖晃晃地躺下,背過身子,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身邊還有我這個人。我想說點什麼,不能什麼都不說,就這麼睡下,否則我又會以為這是一場夢。

  「谷平,你剛才怎麼了?」

  「沒怎麼。」他含含糊糊地說。

  「你說心裡難受。」

  「我什麼都沒說,睡吧。」

  「你說了。」我堅持道,「你還哭了,眼淚滴到我臉上。」

  他不說話。

  「谷平,如果你心裡覺得痛苦,你就說出來。如果你想哭,你就哭一場。」我知道那種無言的痛楚和欲哭無淚的苦悶。

  「你不懂。」

  我不懂?我想到歐陽斌說的那些話,男人怕老,怕退休,男人需要新鮮的愛情啟動。我什麼都懂,只是我沒辦法。我如果是谷平的媽媽,我會支持他去找一個他愛的,能點燃他激情的女人。我不是一個小氣的女人。可惜我不是他媽,我是他的妻子,我不能允許他找別的女人,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和尊嚴。

  第二天,谷平閉口不提昨夜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兩周之後,同樣的一幕又開始重演。谷平把我從睡夢中抓醒,強迫我說愛他,不停地說,他捂住我的眼睛不允許我看他。谷平完全變成了另一個男人,簡單粗暴,痛不欲生。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痛苦,我沒有強迫他做任何事情,除了不允許他愛別的女人。

  在谷平痛苦的渲泄中,不僅僅是絕望,他的哀歎告訴我他還受了傷。因為這說不出的傷,他就要把我和他自己都弄傷,仿佛只有通過肉體尖銳的痛,才能緩解他內心的苦,釋放他內心難言的張力。

  白天,谷平在我面前變得更加沉默,一言不發。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除非我反復地說,說很多遍,他才如夢初醒,剛聽見一般,迷惘地看著我,喉嚨裡擠出一個字:「啊?」我懷疑谷平的聽力出了問題。為了驗證我的推測,我特意打電話給他,小聲地對他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這說明他的聽力沒有問題。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天夜裡,谷平又來了。這次,他更加粗暴,用枕巾蒙住我的臉。我擔心被捂得窒息,把枕巾扯開,扔到地上。谷平又隨手拿起他脫下的睡衣,蒙到我臉上。「你為什麼要蒙住我的臉?」我問他。

  「我不讓你看我。」他發狠似地說。

  「我閉上眼睛。」

  「不行。」

  「為什麼?」

  「我不想看你。」

  他終於說了實話,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他把我當成了另一個女人,另一個他想要卻又得不到的女人。一定是這樣的。我拼命推開他,谷平沒想到我會推他,他險些跌坐到地上。我坐起來,拉上敞開的睡衣。我打開燈。

  「谷平,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別的女人?」

  突然的亮光讓他很不適應,他惱怒地找衣服遮蓋住身體,起身下床。

  「谷平!你是不是愛上了別的女人?」我看著他問。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不知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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