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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放心吧,憑我這身板,還怕打劫不成?」王廣坤說。

  王廣坤拿著裝有錢的黑色提包瀟灑地上了一輛紅色的計程車,上車的時候還向李雲揮揮手,讓她早點回家。李雲目送著那輛車沿著愚園路一直向前,慢慢消失在茫茫的車流中。讓李雲做夢都沒想到的是,這一幕是王廣坤留給她的最後影像。沒有瀟灑的揮手也沒有洗淚的道別,王廣坤自此一去不返。

  中午的時候,見王廣坤還沒有回來,李雲有點急了,打他手機關了,再打呼機也沒有回應。李雲心想,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不會的,也許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她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不停地給他的呼機留言,讓他看到留言立刻回電話。但直到晚上,也沒有王廣坤的任何消息。這個時候,全家人都慌了。他們打電話給110,讓他們查詢一下從銀行到那家房產公司的沿途,有沒有發生交通事故,回答是沒有,再問有沒有發生什麼刑事案件,回答也是沒有,連治安案件也沒有。這時候,李雲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王廣坤跑了。

  父親在深思熟慮之後對李雲說,我們報警吧。李雲堅決反對,她不想報警。

  「要是他出事了呢?不報警豈不是對他不負責任?」父親說。

  「還是等等吧。」李雲求父親。

  李雲忽然想起王廣坤乘坐的是大眾公司的計程車。於是馬上給大眾公司打電話,讓他們幫忙查找一下上午九時十分左右在愚園路銀行門口載過客的司機。大眾出租公司的值班員告訴她,早上的司機現在已經下班,查找起來十分不便,等明早相同的時候,可以通過車載對講系統幫他查找。

  那晚,李雲一直在焦急和不安中度過,母親怕她出事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那晚的李雲徹夜未眠。她擔心王廣坤出事,萬一出事了可怎麼辦啊?她不相信他會一走了之,她認為王廣坤是愛自己的,過去的那麼多溫存、那麼多纏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沒有愛,裝是裝不出來的。就是退一萬步他不再愛了,那麼他會這麼狠心地丟下她腹中的胎兒嗎?

  這些問題一直折磨著她,令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躺在身邊的母親不知用什麼語言安慰她,只是告訴她想開點,天不會塌下來。

  第二天早晨,從司機那裡回饋回來的資訊終於證明,王廣坤確實是攜款逃跑了。

  車隊幫他找到了那個司機,並給了她那個司機的電話。電話裡司機告訴她,那個北方男人,身高大約一米八五,提著黑色公事包,約九點二十在銀行門口上的車,半小時後車到了一家房產公司門口,但沒有下車,坐在車上抽煙,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並讓他等一會兒。一根煙抽完以後,又接上一根,然後讓他掉頭去了火車站,那個人是在火車站下的車。

  很明顯,司機說的就是王廣坤。

  這個消息,像冬日裡的一盆涼水澆在了李雲的身上,打破了李雲的一切幻想。她渾身上下經不住這驟然而至的冰涼,不住地發抖,萬劍穿心的感覺隨之而來。她不能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深深的悲傷使她感覺似乎到了世界的末日。

  看著臉色蒼白的女兒,在一旁的父母忙上前攙扶著她。

  爸爸對她說:「丫頭,沒事,不就四十萬塊錢嗎,不要緊的。我們的廠能掙回來。」

  母親也說:「就是啊,四十萬總算看清了一個人,現在走了比以後再走要好,幸好還沒結婚。」

  李雲十分感激自己的父母。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不但沒有絲毫的責怪,反而還不住地安慰自己。她更感激父母尊重她的決定:不予報警。其實報警也未必有用,這時候他們全家才意識到,對於這個男人,他們除了知道他來自北方和叫王廣坤外,其他的一無所知。她對我說,其實那個時候她想到了死,是父母給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李雲說:「面對這樣的慈母慈父,我沒有去死的理由,我是她們的獨女,我對他們負有責任。一大筆錢沒了對他們已經是個不小的打擊,如果我這時再有什麼意外,我的父母怎麼辦啊?人不光是為自己活的,有時候也要為親人著想。這是做人的責任,你說對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再一次地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著我。我拿起水壺為她的茶杯續水,她可能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沒說謝謝,只是用手輕輕地敲了敲茶几,我知道,這是一種廣式的禮儀。

  「那後來呢?孩子呢?」我急於知道結果,忍不住問她。

  「孩子?打了。」她像是對我,也像是自言自語:「唉,要是當初不打,孩子已經有十歲,有了孩子,可能我也不會拖累現在的先生了。」

  說著,她從包裡取出一盒煙,對我說:「我想抽根煙,你不介意吧?」

  「沒事,你抽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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