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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畢業的時候我的老師就告訴我,在深市這塊物欲橫流的地方,找到一個可以信賴的人比找一份理想的工作更難。我很幸運,兩樣我都找到了!我不敢和她再這樣談下去,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很難說服她,這樣下去意味著什麼?我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夏雪說:不,今天晚上我已經準備好了,除非你趕我走!她的手已經摟住了我的脖子。我說夏雪你要冷靜些,我這麼做將對不起將來的某一個男人。夏雪說:我是情願的,我要把這個溫馨的夜晚和我二十四歲生日一起永遠載入我們的記憶。她拼命吻著我,而我卻找不到感覺。我的動作已經變得十分陌生了,一點也找不到過去那種瘋狂流暢的感覺了,就像個第一次做這種活的處男一樣生澀得令人可笑。夏雪用了很長時間才將我已經熄滅的欲火慢慢點燃,這時我才有了某種要求。我說:夏雪,你喚醒了一顆死去了的心!夏雪說:要真這樣,那我太高興了!

  這一夜我感覺又回到了青山中學,回到了英子身邊。所不同的是我們不用關燈,夏雪非常大方地在燈光下把自己交給了我。我驚訝地發現這個二十四歲的女孩竟然至今還保持著處女之身,在這塊躁動的地方能守住玉身該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

  夏雪的愛並不能改變我的信念,我不想把同她的關係引領向更深的層次,她不是我的芳草地。這並不是我不愛夏雪,而是我已經沒有這種精力和勇氣了。我下了那麼大的決心辭職出走如果僅僅為了找一個清純女子滿足自己的欲望,我將對不起我自己。可我又下不了決心拒絕她,那樣對她的傷害太大了。我們的關係融洽又有些朦朧,這種關係對女孩子更具誘惑力,這種誘惑常常寫在她的臉上。這不禁讓我擔憂:我不正在重走十幾年前同英子的那條路嗎,我將如何為這條路劃上句號?

  華海的失敗源自我的一次錯誤的決策,這個錯誤最終毀了我和夏雪。1993年夏天,股市如潮淹沒了這座城市,除了上床睡覺,連進酒吧上廁所聽到的都是關於股市的話題。我就是在酒吧突發奇想對夏雪說:我們炒股吧。夏雪一點也沒猶豫欣然同意。那時每天都有新的百萬富翁誕生,消息特別誘人。我真不知道我是怎麼突然間產生了這個意念的,一個不關心口袋裡有多少錢,一個連縣委副書記都敢辭掉的人,怎麼會想到去股市碰運氣呢?我想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因為我正在背叛三年前向上天發過的誓言。怎麼不是呢?連一向謹慎的夏雪在我作出這個荒唐的決定時竟然沒有阻攔我,哪怕是一句話也可以使我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可她沒有,她帶著微笑看著我走進了虎口。我們倆都不是吵股的料子,對股市一竅不通。結果我們犯了炒股人的大忌,竟將全部家產包括客戶的300萬元訂金一齊砸了進去,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

  我對夏雪說:我們只炒一星期然後就抽回資金,這樣既不影響向客戶交貨又賺到了錢,豈不美哉?夏雪也很興奮。我說:等賺了錢我給你買套房子。夏雪說:我不要,我說過了我只要華海不要房子。我們兩個股盲的白日夢還沒醒,股市風雲逆轉狂瀉千丈。一個星期後我們的600萬資金已不足200萬了。夏雪急了。我說別急,股市風雲變幻莫測,既然有跌就會有漲,我們不會失敗的。又過了一個星期,我們的200萬已經不足100萬了。這回夏雪真的慌了,她哭了,她說:都怪我沒有阻攔你。我說:這怎麼能怪你呢,只怪我的運氣不好。要跳樓也不能連累你!

  華海陷入了絕境,厄運降臨了。交貨日期一天天臨近,客戶紛紛來電催貨,遲遲見不到貨的客戶紛紛上門索要貨款。我現在才感受到了一個人面臨絕境是多麼的可怕。我的心就像被人切碎掏空了一樣,裡面只剩下了錢。我這個不愛錢的人第一次感到了錢是那麼的珍貴。夏雪說:去找陳永濤吧。我不同意,我無臉去向陳永濤伸手,我不願毀了陳永濤腦海裡那個縣委副書記的形象,我要靠自己的手把華海再扶起來。我對夏雪說:我們去銀行貸款,只要貸到500萬,保住客戶的合同,半年華海就可以起死回生。我帶著夏雪找到行長。我們事先編造了一個大的加工項目,提出貸款500萬。行長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這不可能。他說華海的資產只有200萬,因此最多也只能貸200萬。我說華海一向是守信用的,500萬我們保證半年內全部還清。行長這回沒有搖頭,他的眼睛落在了夏雪的臉上遊動著,並且馬上改變了口氣,說讓他考慮考慮。我和夏雪十分感激,然後陪他去一家豪華飯店吃飯跳舞。行長談笑風生卻始終不談貸款的事。

  我知道這個貪婪的傢伙笑聲後面一定藏著什麼不好說出口的條件,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但我絕對沒有想到這個無恥的傢伙是在打夏雪的主意。趁著夏雪去衛生間的機會他對我說了一句讓我很不安的話:你的秘書好迷人哦!如果你肯作出一點犧牲的話,貸款的事是可以商量的。我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可我沒有這個勇氣,我已經被錢壓得連腰都挺不起來了,哪還有打人的力氣?我一句話也沒有說。行長似乎有所悟,笑著說:就這麼說定了,明天等我的電話。夏雪回來時發現行長已經走了,而我的臉又這麼難看,以為我們說翻了。她問: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我說:夏雪,我們乾脆宣佈破產吧,破產了我去農村教書,你再找一家單位。憑你的能力這不難。夏雪的淚水慢慢地流下來。

  第二天下午,行長打電話讓我和夏雪過去。夏雪高興得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說華海有希望了!可我卻笑不出來。這次我們談得很順利,不一會就把貸款額定了下來,然後我們去飯店吃飯。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我要用酒精將我的大腦麻醉。到了房間,我的頭像裂了一樣。我說我頭痛得厲害,行長沖我一笑,說:那你就睡去吧,我和夏小姐去房間簽協議。我一會就睡了。其實沒有完全睡著,是一種半睡半醒狀態。這時我隱隱聽見行長的淫笑聲和夏雪反抗的說話聲。接著夏雪的尖叫把我驚醒了。我坐了起來,夏雪的叫聲被漸漸壓了下去,接著就聽見了夏雪一聲聲的哭泣呻吟。我整個兒像被人剁成了碎塊!我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了,倒下去像真的死了一樣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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