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處安放的婚姻 | 上頁 下頁
二八


  「好個屁!」陸楓煩躁地罵了一句,轉身離開,「這不是讓我犯錯誤嘛!」

  陸楓嘟嘟囔囔地離開趙伯州,遠遠地看見五班班長幾個人正在那兒修整一個豬圈,便不管不顧地一頭紮了進去。

  陳苗看見陸楓鑽進修整豬圈的人群,正奮力牽住一頭搗亂的肥豬,本能地按了下快門。趙伯州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陳記者,又來採訪陸楓啊?」

  「啊,是啊,上次沒採訪完,我來看看陸營長有時間嗎?」陳苗大大方方地說,撩開紅色羽絨服上的帽子,裡面還戴著一頂同色的小絨線帽,保暖又時尚,還方便交流,不妨礙工作。

  趙伯州到現在還沒見過談笑,剛來救災的時候,他曾經打趣地對陸楓說:「能見到你媳婦,就算無憾了!」現在見到陳苗,心想:談笑還能美過陳苗嗎?這樣的美女見過也無憾了!不過他畢竟是指導員,心中想得再如何,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打了個哈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你也看見了,陸副營長是大家的主心骨,每次都身先士卒,越是艱苦越是困難越有他。要找他啊,可是難了!」

  陳苗總是看不見陸楓的正臉,他好不容易轉過身了,又被不識相的肥豬擋住。

  修整的地方本來就是豬圈,被大雪壓塌了一角,餓了的豬總想從那兒拱出去找食兒。戰士們修砌豬圈,豬卻要衝破封鎖。五班長早就看見陳苗的影子(也難怪,一群大老爺們兒裡要不注意到個女性也難),看陸楓慌慌張張地四處躲,壞心地招招手。陸楓正想著過來,一看正中下懷,滿懷感激地沖了過來。五班長手一指,陸楓想都沒想,憑著多年的默契立刻就位。崗站好,一個白花花的巨大影子裹著腥臭撲面而來!

  「攔住它!」戰士們驚呼。陸楓趕緊伸手去擋。

  哼哼兩聲,陸楓才知道,自己被五班長算計了——趕豬!

  陸楓從小長在城裡,在部隊也沒怎麼清掃化糞池之類的(從這一點來說,他還是保留了一些「紈絝子弟」的作風和特權),做這個工作當然力不從心。戰士們哈哈笑著,加快了手裡的進度,陸楓倒是很好說話的人。

  陸楓想著這些工作怎麼也需要人做,五班長固然居心不良,以後肯定找他算帳。但是這個事兒,還是要做好的。他手忙腳亂地把豬轟到一邊,憑著天賦聰明,在其他戰士的幫助下,竟然很快把豬包圍在戰鬥圈裡。

  豬也很鬱悶,在外面也就罷了,我任殺任宰那是命。怎麼到了我的家我的地盤,你們還這麼橫呢?它奮起老祖宗——野豬的餘威,困獸猶鬥般地和陸楓他們僵持著,不停地左拱右拱,「隳突乎南北,叫囂乎東西」,充分挑戰我鋼鐵戰士的耐心。

  「要不是看在你東家的面子上,現在就把你紅燒了!」一個入伍不久的小戰士惡狠狠地抽了抽鼻涕,順帶咽了口唾沫。

  「豬尾巴留給我!」五班長聽見了,猛地從工地裡抬起頭高喊一聲。

  「還要豬尾巴?送你一頭老母豬!」陸楓還以顏色,伸手抹了把汗。騷臭撲鼻而來,也不知什麼玩意兒抹在臉上了。反正身上也都是,顧不得了!

  陳苗沒聽見他們的談話,趙伯州以不方便採訪為由攔住了她,同時暗示她必須回部隊,希望她能離開。陳苗會意,依依不捨地離開。總的說來,災情最嚴重的時刻已經過去了,並不需要很緊急的報導和新聞。她之所以留在這兒,一是想做個深度挖掘,二來也是為了陸楓。

  陸楓躲她,她當然知道。不過個人的理解不一樣。陳苗想,要不是你自己抗拒不了,躲我幹什麼?只要有希望,她不介意多做努力。就像她看過的一本小說裡說的:找男人就像抓兔子,從你身邊躥過去的時候,必須抓住他,不然就不知道去哪裡或者下一隻在哪裡了。

  走了兩步,陳苗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轉身跑回來問趙伯州:「趙指導員,陸營長的妻子不擔心他嗎?這次有什麼聯繫或者感人的事情?」

  問題有點兒突兀,陳苗試圖不著痕跡地問出關心的事兒,可是終究急切了些。趙伯州被問得一愣,倉促間只來得及說:「嗯,這個是他的私事,我不知道。有時間你問他吧,對不起,失陪了。」

  陳苗失望地垂下手。遠處的迷彩綠染上層層黑色,哪個是陸楓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第八章 情動

  救援工作基本處於收尾階段,部隊和返回家園的百姓混雜在一起。下午的時候,風和日麗,陸楓聞著身上愈發嚴重的臭味兒,終於自己也受不了了。趙伯州趁機把他轟進臨時浴室,帶著大家繼續完成掃尾工作。

  洗完澡,陸楓發現洗面乳沒了。四處看看,別人的也不想用。他跑到大路邊的小賣部看看有沒有,這個牌子的洗面乳超市一般都有,他覺得這裡也應該有。

  這條大路是通向張北唯一一個火車站的必經之路。路邊有些小飯店已經恢復經營,簡陋的環境與熱騰騰的湯麵形成鮮明的對比。路邊停著一輛計程車,司機不在,大概在店裡吃飯。

  小賣部的老闆說,這輛車帶著一個女人來的,穿得挺時髦的,一大早就來了,一直在飯店裡待著,也不知道幹什麼。他說著沖一個方向努了努嘴。陸楓好奇,順著看過去,只看見一個黑色的背影。

  他眼力不錯,一眼就認出是老媽很喜歡的那種什麼羊絨。因為這種衣服擋寒能力有限,這裡的人很少穿。正看著,仿佛那人有所感應,轉過頭來向這邊張望。陸楓一看見那張臉,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談笑?!

  談笑看著那邊發呆的軍人,下意識地推了一下眼鏡,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貼著窗戶站著。她在這裡逗留了將近五個小時,再有一個小時,火車就要開了。到那時,她就沒有任何理由讓自己繼續這種無厘頭的舉動。

  「呵呵,你就是為了見他吧?啊,是個當兵的。好啊,這回幸虧有了他們。您是軍屬吧?」和她一起吃飯的計程車司機也蹭過來看陸楓,笑呵呵地說著。今天這趟活兒不錯,就拉了一趟去火車站的,掙了五百塊錢。但既然是軍屬,他覺得自己不太地道,「哎呀,真不好意,我不能收您這錢。」說著就要退錢給談笑。

  談笑趕緊讓他收下,一著急矢口否認自己等的是軍人,「我……隨便看看。沒關係,您收下吧,算我包車了。」

  司機師傅悄悄地撇撇嘴,有錢人都這樣吧?

  談笑還未及轉身,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講過不會未經許可就來看他,今天這麼做是不是逾越了?

  陸楓沒想到能在這裡看見談笑,如果她是來看自己的,得把她安排在哪裡呢?又或者,她這樣做會不會起到壞的帶頭作用?其他戰士官兵的家屬也要來,他們還怎麼工作?一連串的現實問題衝擊著陸楓的大腦,剛要走過去看看,身後有人喊他:「副營長,副營長,指導員找你!」

  陸楓不耐煩地喊了句:「什麼事?」

  「不知道,好像是營長來了,有事找你。」

  這個時候?難道又有任務了?

  陸楓不敢怠慢,向談笑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好像已經轉過身去了。難道不是談笑?

  「副營長,快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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