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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被他盯著,吳桐惱得咬牙,他翻臉比翻書更快,柔情蜜意早就沒了蹤影。

  她不甘不願地下車,朝醫院內走去。

  進了急症室卻不見顧思琪。再看看周圍,該安置的都安置好了。聽見動靜,有人回頭看門邊,「桐你來啦?」

  轉眼又見吳桐身旁個男人,神情倏然變得嚴肅:「厲總。」

  吳桐攤著手站在一邊,瞟一眼厲仲謀。厲仲謀回視她,只覺她的目光仿佛在說:看吧,你一來,誰都尷尬。

  事故還在協商中,媒體那邊暫時壓了下來,不多時,指揮部下們擺平了一切的顧思琪端著杯即溶咖啡回到急症室。

  顧思琪見到這兩個人的反應,和剛才那個同事如出一轍。恭敬地喚了一聲「厲總」後,她轉向吳桐後,卸了偽裝的顧思琪對著吳桐,面部表情幾近沉鬱,臉上似乎寫著:他怎麼會在這裡?!

  吳桐極窘,貝齒咬著唇,看著厲仲謀:「你……」

  他這回終於有了點善解人意,「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朝思琪微微頷首致意,轉身走了。

  身影一消失在門後,顧思琪就拉過吳桐:「向律師頭上縫了幾針,沒什麼大礙。我聯絡不到他的家屬,不過有個女人剛才來了醫院,還把他轉到高級病房,估計是他母親。你現在趕去見見伯母應該還來得及。」

  吳桐卻恍若有更棘手的事情:「思琪……」

  「嗯?」

  「其實我和他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溫吞地說著,聽得思琪急不可耐:「你就瞞著我吧,我下午就看出你和他之間有問題了,童童說的那個律師男友,就是他吧?」

  吳桐幾乎要歎氣。

  可如若把前因後果都對思琪和盤托出,這個好友怕是會十分鄙夷樣的吧。那真是要顏面掃地了。

  生生憋下話語,吳桐頓一頓,聽思琪問:「厲總什麼時候來的?」

  按理這種小事故,厲氏的企管經理出面足夠了,厲仲謀親臨,未免勞師動眾。

  吳桐為掐斷她話頭,趕緊說:「向佐在哪間病房,我去看看他。」

  思琪瞭解她,一看便知她不願多談,心裡雖是不勝唏噓的,實際上思琪也只是推了推肩,報上病房號後補上一句:「祝你好運。」

  吳桐在好友滿含深意的目送下走出急症室,不多時便見厲仲謀立在不遠處的牆邊。

  這個男人個子傾長,此刻脫了西裝外套便顯得有些精瘦,角落不算昏暗,但因他是低著頭,吳桐看不大清他的動作。

  他似乎正卷著袖口,低頭查看自己的小臂。

  吳桐躡著手腳走過去,在這空曠的走廊內儘量不發出聲音,可還未近厲仲謀的身,就被他發覺。

  厲仲謀把胳膊往背後一放,換一隻手拿外套。

  他臉色並不好,吳桐考慮要不要問,他已先開口:「現在去哪?」

  「我去看看向佐。」

  「一起。」

  「……你手怎麼了?」

  他沒說話。

  吳桐的手繞到他背後,扯過他的胳膊。

  細條紋的藍襯衫上已有血跡,他小臂的傷口不知何時開裂,紗布上也是星星的血跡。

  她一直就覺得童童和他像,原來不止是樣貌上的相似。

  童童踢球磨破了膝蓋,也是遮遮掩掩的,寧願找校醫也不願讓她知道。

  她想到剛才窄巷中的那場搏鬥,忽然慌了起來,他太高,她不得不踮著腳仔仔細細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其他傷。

  沒多久就被他攬住架開了,他將唇貼在她的耳翼輕笑:「你在做什麼?大庭廣眾之下扒我衣服麼?」

  他還笑!還笑!「快去醫生那裡包紮一下。」

  「……」

  真是要急瘋了她,「你快去,乖,啊。」

  這一幕真是有趣,厲仲謀唇角揚得越發的高,咬她耳垂。這個女人的耳垂真是極有趣的地方,將她這個部位咬在牙關中輕輕廝磨,她再氣憤,再怎樣,都會一下子沒了力氣、軟了身子。

  這回倒是她在他面前首次強勢,攬過他另一隻手臂,不由分說拖著他的手走。

  可惜這個男人偏就有樣的能力,明明是她拉著他七拐八拐地走,最後卻是被他帶到了病房門口。

  「進去看一眼,確定他沒死就夠了,」厲仲謀將她拉停在病房門口,「然後再陪我去看醫生。」

  吳桐一仰頭就看到門旁的號碼。

  確實是向佐所在的病房。

  吳桐低頭瞅瞅他的手臂,沒再說什麼。

  她抬手正欲敲門,門「吱呀」一聲自內開啟。

  與吳桐正面相對的人竟是她認識的。是個皮膚略深的白人,說流利的國語,吳桐在長島住的幾天,總能見到她下午3點準時推著厲伯母出屋曬太陽。

  吳桐一時之間叫不出她的名字,聲音就這麼卡在喉中,倒是吳桐一旁的厲仲謀,臉已經冷的至底,聲音亦是冷的:「瑪麗安?」

  「少爺。」

  吳桐一時還在狀況外,而當輪椅滑過地面的細微聲響傳到吳桐耳邊時,瑪麗安身後出現張輪椅,自然,坐在輪椅中的女人吳桐也是認識的。

  厲芷寧淡淡的:「吳小姐。」

  吳桐悄無聲息地把手從厲仲謀掌心抽出,恭恭敬敬地叫人:「伯母。」

  厲芷寧沒再多言,劃著輪椅向前。

  吳桐避身讓路,就聽厲仲謀低聲對她說:「你先進去吧,就在這裡呆著,別再走動了,等會兒我來找你。」

  她點了點頭,朝裡邁了一步,頓住腳,回身看厲仲謀,有話想問,卻問不出口。

  厲仲謀一手覆到輪椅手柄上,另一手拉住門把,不由分說地替吳桐關上門。

  病房裡悄然無聲,窗外的月光是唯一光源。吳桐摸黑走進,差一點被絆倒,禁不住脫口而出的一聲低叫。

  幸而向佐睡得很熟,並未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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