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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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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了,我來重慶三個月了,我的身材有點變形,孩子四個月了,他已經會動了,我每天晚上在累得要死要活時還要和他說話:親愛的,你今天乖了沒有?媽媽今天真累,但我們明天會好一點,明天,媽媽帶你去沙坪壩散步吧? 好像我去每個角落都是在重遊故地,我想起李卓,想起顧衛北曾經的那些同學,想起我和他到過的那些地方。重慶,註定會成為我一生的癡一生的痛,最初的東西總是難以忘記,我不曾忘記,這裡,有我的初戀,有我曾經魂牽夢繫的人,有我纏纏繞繞的青春。 有時我懷疑自己,我是在留戀愛情,是留戀那段過去的歲月,還是留戀自己在過去光陰中的影子? 我真的說不清啊。 我又換了工作,因為懷孕了,因為做不長,所以,我的工作越來越不好。這次是給一家旅行社搞外聯,我得去一些公司拉客戶,鼓動他們去三峽九寨溝旅遊,拉得客越多,我拿到的提成越多。 天氣越來越壞了,霧越來越多了。 那天早晨,我起晚了,急匆匆地往公司趕,我忘記了天冷路滑,我忘記了自己沒吃早餐沒什麼力氣,我忘記了昨天我是夜裡十點多才回來的,我忘記了我的血壓極低,我忘記了自己體內還有一個小寶寶。 我快速地從臺階上往下跑,腳下一滑的時候,我本能地護住自己的腹部,我剛知道重慶的臺階有多滑,我剛知道重慶的臺階有多高……我滑了下去,十幾級臺階,一直滑到最底部。 我隱約感覺一股腥腥的熱熱的東西從體內流了出來,我想掙扎著起來卻沒有力氣,我想叫一個人卻發不出聲音。 最後留在我大腦中的影像是顧衛北,我仿佛看到他正向我走來,牽著我的手,走在重慶的臺階上。 再醒來,我已經在醫院了。 是晨練的老大娘送我來的。 大夫告訴我,小姐,你的孩子沒了。 我眼神絕望地看著她,請她再說一遍。 她又說了一遍,我掀開被子瘋狂嚷著,這是什麼醫院,你是什麼大夫,憑什麼把我的孩子弄沒了?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都忘記了哭,瘋狂地嚷著,我的情緒失控了,好像隨時都可能有發瘋的危險。 我孤身一人,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一切。 每天每天,我在醫院的床上發呆,我欠下的醫藥費無法償還,醫院催了幾次了,他們問,你總有朋友吧?你總有家人吧? 我呆呆地,絕望著。看著外面又陰又冷的天空,臉色沉靜,我不會笑了,也不願意多說話了,大夫告訴我,孩子已經有形狀了,是個男孩兒。 我想,他長大了一定很好看,一定特別像顧衛北。 我沒想過再結婚,我只想,等孩子長大了,我把他帶到顧衛北面前,我會讓他後悔一輩子,我多狠毒啊,可這狠毒的機會沒有了,我失去了這個孩子,這個愛情的果實。 最愛時,我們曾經設想過孩子的樣子,一定似他的英俊我的靈秀,女孩子就是大眼睛皮膚白白的公主,男孩兒就是氣宇軒昂的王子,顧衛北說,當然,最好是雙胞胎,不然,生女孩子我會吃醋,而生男孩兒他會吃醋的。因為他說過,這世界上,我只能愛他一個男人,兒子也不行。 曾經,曾經這樣的深愛過啊。 重慶的冬天這樣冷,冷到讓人無處躲藏,外面總在下霧,醫院催了幾次藥費了,我想給戴曉蕾打電話,但這個念頭只一閃便消失了,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女孩子了,她變得多快啊,勢利、媚俗,甚至,讓人看著噁心。 沈鈞。 是的,我想起了沈鈞。 他曾經說過,將來如果你需要,無論你在哪裡,我一定會出現在你身邊。 過去了兩年了,他換了號沒有? 他還唱歌嗎?還是一個人嗎? 試著打了沈鈞的電話,這個給我第一支煙的男人,我只是試試,但沒有想到電話通了。 林小白。林小白!他喊著。 一切塵埃落定。 我會獲得重生,這個世界,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白白地消失,緣分沒完沒了地繼續了。 我在床上,點燃一支煙,等待沈鈞的到來。 愛情就是這樣吧,他欠了我的,他要來還。 每個人都會遭遇愛情,我曾經以為,這一輩子我只愛顧衛北,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但當另一份完美的愛情擺在我面前時,我發現自己竟然不想逃脫。當然,戴曉蕾告訴我說,她也不想逃脫。 我回到北京。 北京,這註定是我來來回回的地方,我想起池莉小說《來來往往》中,康偉業和林珠是在北京和武漢之間來來往往的,而我曾在北京和重慶之間來來往往,如今,愛情沒有了,我的來來往往結束了。 我想踏踏實實地活著,為愛情我吃了太多的苦了,愛情差點要了我的命。沈鈞帶我回來的時候,我說,以後,別提愛情,如果覺得還合適就在一起過,不合適我們就分開,行嗎? 他答應了我。 他還是那麼乾淨清瘦,臉上的輪廓有點像大衛,他的嗓子更動聽了,他告訴我,有一個公司準備包裝他,也許他可以和別的明星一樣一夜走紅。 好啊好啊,我說,那時你就包了我吧,我當你的二奶。 不,他捧著我的臉說,到那時我就娶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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