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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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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查理說,我喜歡你就必須喜歡。戴曉蕾哼了一聲,查理說,我可以給你摘月亮的,戴曉蕾說,我要月亮有什麼用,我要money。查理愣了一下,說,好,就下床從包裡拿來了一大堆美元放在床上,說,穿完給你。戴曉蕾笑了笑就開始一套一套穿旗袍,她想她真成了賣身的了。完了她拿了錢就走了。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查理沒有再找過她,她也沒有找過他,她再去那個酒店,有人說,查理回國了。她想,這個人跟她有過關係嗎?越想越模糊,到最後,連查理的面貌都想不起來了,但是查理留下的錢還在,綠綠的一大堆票子,看了既踏實又噁心。 後來程程走了,她嫁給了一個荷蘭人。戴曉蕾不知道荷蘭在哪裡,在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程能夠感到活得自在幸福就好,戴曉蕾想,程程大概真的不用拉小提琴了,可是她知道,小提琴會是程程的痛和想,是她的命。 芬娜死後戴曉蕾決定一個人出去一趟。 她好像已經失了人生的目標,不知道哪裡是出口。 目標定在了江南水鄉同裡。周莊她已經去過,那裡的媚俗讓她大吃了一驚,在很早以前去的時候周莊是她的一個世外桃源,可是她第二次去的時候覺得周莊就像一個大集市,甚至三毛茶樓都是媚俗的,所以,她這次放棄了周莊。 戴曉蕾是那種特別適合一個人旅遊的女人。其實旅遊是一份心境,和自然的肌膚之親,有了外人就不那麼自然了,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一個旅行包帶一個照相機去到處走走逛逛了,有時全無目的,可是旅遊的趣味全在那種有意無意之間,如果喜歡就多住上幾天,不喜歡就再去另外的地方。戴曉蕾最怕的就是和旅行社一起去的那種旅行,一大幫人像去趕集一樣,到了哪裡都是瘋狂地拍照,景點根本顧不上看,如果時間富裕他們在樹上或亭子的木頭上寫上誰誰到此一遊,好像自己有多重要,好像全世界人們都該認識他似的。 戴曉蕾就是旅遊中的另類。她太喜歡一個人那種孤獨的意境了,有時候雖然有點矯情,可是畢竟是自己喜歡的,在旅途中戴上耳機,管他什麼人到處嚷嚷,那都是另外的世界。但是孟家偉卻是一個例外。 他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他們坐在一起。男孩兒說,我好像在哪裡看過你。 戴曉蕾覺得這很俗套,她沒有理他。 家偉說,你總得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戴曉蕾。她說,我叫戴曉蕾。 家偉就叫曉蕾。 曉蕾說,不懂事,叫曉蕾姐姐。家偉還是叫曉蕾。曉蕾故意不理他,戴上耳機聽音樂,有點虛張聲勢,有點假裝。她想,她是不至於和一個小孩子玩遊戲的。但是家偉卻用手拿下了她的一個耳機,然後不好意思地叫她,曉蕾姐姐。她一下子就笑了,覺得這真是一個可愛的大孩子,像她的弟弟一樣。 他們很簡單地就認識了。在火車上,在寂寞中。 家偉是北外德語系的學生,大二,不過十九歲,在戴曉蕾的眼中,他就是孩子。 家偉說,別聽了曉蕾姐姐,咱們聊天吧。曉蕾就摘下了耳機,你說吧,我聽著。家偉就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拿了瓶可樂遞給她,你喝。 曉蕾接過來,你的家在哪裡? 男孩兒說,南京。 曉蕾說,好地方呀,六朝古都,還有秦淮河什麼的,脂粉氣太濃了,何況又出過那麼多名妓。你喜歡嗎?家偉問她。 當然,南京雖然沒落了,可骨子裡還是貴族的。 那我請你到南京玩吧。 曉蕾說,不去,我要去同裡。家偉就說,那我和你一起去同裡吧。曉蕾就笑了,你跟著我幹什麼?你還是回你的南京看你的父母吧。家偉說,你不願意?我早就想去同裡的,讓我和你一起去吧。 曉蕾想,怎麼會有這樣的男孩兒?她想拒絕他,但是看他充滿希望的眼睛終還是不忍心,說,你隨便吧。男孩兒一聽就高興了,削了一個紅富士的蘋果,自己留了一小塊,把一大塊給了曉蕾,曉蕾想,南方的男孩子就是心細如發的。 時間到半夜的時候車過蚌埠,車下很多的人搖著國旗唱國歌,家偉說,曉蕾姐姐,咱們真有緣分,今天正好是國慶五十三周年。話音剛落,就看見遠處的彩花飛得滿天都是,車廂裡的人們都狂叫了起來,後來就開始唱國歌,曉蕾心裡一熱,覺得自己缺的就是這種東西,熱情的、激昂的。家偉站起來把臉貼在車窗上,曉蕾姐姐,你看煙花多美麗。曉蕾也走過去,和他擠在一起站著看煙花,這個時候的鏡頭讓她覺得特別熟悉,一時間感傷的氣氛籠罩著她,再看那滿天的煙火,刹那就沒了,夜空成了最寂寞的一片海洋一樣,列車咣當咣當地繼續往前走,她和他遇上了,一起看煙花,一起看夜空,這就是緣分吧。 這時候兩人都有些感動,家偉說,曉蕾姐姐,你忘得了今天嗎?曉蕾說,你說呢?家偉有點動情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戀愛失敗了才對人生沒有什麼興趣了?為什麼你總是不愛笑呢?曉蕾就笑著說,我不愛笑嗎? 到淩晨三四點的時候男孩兒終於抵擋不住困意睡著了,他來回搖晃著身體,最後終於靠到她的身上。 曉蕾沒有去動他,看著他睡得很香的樣子,臉上的細毛清晰可見,胳膊是細而長的,甚至上面的毛細血管都條條清楚,泛著藍色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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