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天堂隔壁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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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就在天堂隔壁,失魂落魄到處遊蕩。 酒量過多,藥物作用,已經失去純粹生理上的感覺。腦子裡開始產生各式各樣的奇怪幻覺:一會兒瞅見快要倒塌的廢墟樓,一會兒瞅見石皮弄堂兩堵青磚老牆,一會兒瞅見青瓦房頂上瑟縮在寒風裡的三隻潘朵拉空盒子,一會兒瞅見陽臺上孤零零佇立著的望遠鏡。幻覺最後變成人,一會兒不不,一會兒張薇,一會兒李月,最後竟然變成睫毛? 瞅瞅四周遍地橫陳的裸體,瞅瞅拼命聳動著的皮子,再瞅瞅自己。所有人都象一個欲望機器,在無窮無盡的欲望荒原上沒有希望地辛苦耕耘著。忽然感覺挺可憐,可憐得想哭,又哭不出來。感覺自己被一隻枷鎖牢固有力地套住,而非女孩的美妙身體。枷鎖越套越緊,直到自己徹底沒了退路。無奈地閉上雙眼,呻吟了一句: 「生活,為什麼這麼逼我?F!」 乾脆翻身把女孩子壓住,如同一把利劍刺入,咬牙切齒撞擊,直到崩潰。 高潮時,我高聲尖叫,聲音淒厲,持續不斷。 四周一片駭然。 9 回到家。 上述令人作嘔的極度混亂,讓我精神上受到嚴重打擊: 對愛情的忠誠不渝,徹底的淪陷放縱,兩種極端不同的生活方式,水火不容地交織在腦子裡,不知作何選擇。腦子裡過山車一樣沖來撞去,頭疼欲裂。 突然徹底看破紅塵,徹底突破道德邊境,徹底淪為愛情的棄兒,徹底與常理格格不入,徹底打破了一切固定束縛,徹底成了一個可憐巴巴的所謂最自由的人。自己如同一員孤將,單騎殺入對方陣營,如入無人之境,抬頭間,四周全是陌生敵營,自家營寨已經遙不可及。 我好象得了一場大病,一口氣睡了三四天,不願起床。起了床,也不願意出門,不想答理誰,電話響了也不接。只是呆呆地坐在陽臺上,如同睫毛留下的那架孤獨望遠鏡。望遠鏡在等睫毛回來,我卻在等不不回來,如同阿甘坐在家裡傻呵呵等著流浪中的珍妮回來。突然感覺這份等待挺可笑?挺無聊?甚至挺丟人?一個拋棄我的人,還值得為她如此等待? 乾脆把不不丟在一邊,懶的理她。 乾脆誰也不等,只是坐著,只願意坐著,只為坐著。 不吃東西,不喝水,不看電視,不上網,不聽音樂,不看書,什麼都不幹,只是坐在陽臺上。不管風雨再大天氣再冷,哪怕皮膚凍得青一塊紫一塊,也全然不顧,只是坐在陽臺上發呆。突然下起一場大暴雨,雨水斜潑進陽臺,我乾脆舉把傘,繼續傻乎乎地坐在陽臺上,默默發呆。 我可以從早上一直發呆到下午,目不轉睛望著遠處大學操場上走動著的學生,望著建築工地腳手架上蜘蛛一樣爬來爬去的建築工人,望著不知從哪個地方大煙囪裡冒出來的細長孤煙,望著所有如意不如意穿行在城市裡滿臉疲憊的各色行人。發呆。 再從下午坐到晚上,望著太陽慢慢消失在城市那一頭,望著夜色不可抗拒地降臨,望著燈火遍佈城市各個角落,望著大街上流水一般流淌著的車燈,望著數不清的千奇百怪的霓虹燈直到全部逐個熄滅。發呆。 我如同先知施洗者約翰。當年約翰呆坐在死海寂靜岸邊,思索世上的罪惡,無欲無求,他一無所有,所有財產只是身上的駝毛衣服。我當然沒有先知約翰那麼高尚地思索如何為人類負責,我沒有思索罪惡也沒有思索幸福,我只是安靜在寂寞裡,唯一的收穫是臉上到處瘋長的鬍子,和手指上滿族女人一樣的長指甲。兩人也有共同之處:似乎都在等待上帝最後審判的到來。 夜裡,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直到困意襲來朦朧睡去。 我總是做惡夢。千奇百怪的惡夢,夢之怪誕,夢之殘酷,夢之無聊,達至極點,好象把全世界的惡夢都裝進了腦子。夢裡實在無法忍受時,會「啊——!」聲嘶力竭地大喊,猛地坐起來,嚇個半死。清醒一下,繼續躺下,望著天花板,等待困意襲來再次睡去。一次被惡夢驚醒,望著天花板,無法入睡,睜眼到天亮。 一天, 躺沙發上望天花板。 聽見瞧門聲。置之不理。敲了半個小時,不再響。 傍晚又有人敲。 突然產生一種錯覺:仿佛站在一個佛光四射的天堂隔壁,這時候,忽然聽見有人敲天堂的門? 站起來,試圖去打開那扇門。 心想:這下終於可以看見朝思暮想的上帝了? 應該象籃球運動員一樣身材魁梧?應該不戴眼鏡?應該沒有口臭?應該目光慈祥如同聖誕老人? 門打開。 看見的不是上帝。 卻是睫毛。 「你怎麼啦?」 睫毛丟掉身上的大背包,一臉驚訝,伸手摸我腦門。 「這麼燙?渾身濕透拉!你到底怎麼啦?」 「一直以為上帝是個男的,怎麼是個女的?我F!」 我說完站立不穩,撲嗵一聲倒在地板上。 ▽ 睜開眼睛,躺在醫院病房裡。 四壁潔白,護士在病房裡走來晃去。陽光很好,斜射進病房窗戶,一絲久違的溫暖。眼睛還是疲勞,渾身沒勁,歎口氣,繼續閉上眼睛。 門口有人在說話。 「他過度疲勞,加上季節變化得了重感冒。好象受到什麼強烈刺激,有點精神崩潰的跡向。幸虧送過來及時,否則會留後遺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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