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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你在啟達廠白待了這麼多年,這個還不知道?廠右邊那塊空地,晚上你看看,多少人去那裡放炮,炮聲隆隆的,地都震了。」

  啟達廠右面是有塊空地,推土機推平了,說是要蓋廠房的,不知為什麼,後來就沒蓋,好多年都黃土高坡似的裸在那裡,讓雨水沖得溝溝坎坎的。這些年長出了很多草,人把高,萋萋的,像片葦蕩。這些,德寶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原來這草叢中還有個露天洞房。

  第二天晚上,吃了飯後德寶就來到那塊空地邊上看。夜色深了,果然一對兒一對兒的人過來了,手裡頭拿包瓜子,一邊悠悠閑閑地剝,一邊往草叢深處走,不一會兒就不見了影子。德寶屁眼都松了,重重地在地上擊了一拳:

  「日他姐姐的,還有這事!」

  為確保萬無一失,德寶還鑽進草叢裡臨床試驗了:扒倒了一些草,躺在上面,軟乎乎的。德寶躺了好一會兒,沒有誰來干擾他,就星星在天邊眨巴著眼睛,蟋蟀們在耳邊唧唧地叫。

  德寶幾乎是跑著回的廠,到女工宿舍前請保安拿高音喇叭叫春妹下來了。春妹剛沖涼,穿的睡衣,頭髮盤成一個結綰在頭頂上,露著那細細白白的脖子,德寶的眼睛都看癡了。德寶把春妹拉到牆根邊,看前後左右沒人,在春妹的大腿根上捏了一把。春妹一巴掌打開了:

  「深更半夜了你還來鬼鬼祟祟的,眼睛都發了綠,人家看見了你好意思?」

  德寶唬著臉說:「自己的老婆,我怎麼就不好意思了?」

  說著又捏了春妹的大腿根一把。春妹火了:

  「你有完沒完?我可沒時間和你發神經了,衣服還沒洗,明天還要上班。我走了。」

  德寶趕緊扯住了春妹,把今天晚上的新發現對春妹說了,還一再說:

  「真的,比席夢思還舒服。」

  春妹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但不久就黑了:

  「要去你一個人去,我不去。那不成畜生了?」

  德寶耐著性子勸了好一陣,春妹油鹽不進,這回輪到德寶火了,一甩胳膊走了:

  「不去就不去,你是要眼看著我活活地憋死了你才高興!」

  這一生氣還真有效果,第二天晚上,天剛黑,德寶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生餓氣,忽然聽到高音喇叭在叫:

  「龔德寶,龔德寶,黃春妹找你。」

  德寶軟遝遝地起來走到走廊上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看,他立馬就硬邦邦了,原來春妹正穿了那套最好看的粉紅色連衣短裙站在那裡等他。德寶飛似地跑下了樓,也顧不得旁邊有很多人,翅似的大張了雙臂抱住了春妹,直抱得春妹透不過氣。德寶牽了春妹的手朝外面走去。走到黑的地方,春妹將手插進了德寶的褲兜裡,順勢抄了過去,滿滿塞塞地握了。前面有人來了,春妹趕緊松了。人走過去了,德寶一把抓住了春妹的波:

  「今天晚上我又有肉吃了!」

  到廠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德寶的那個對鋪。對鋪朝德寶笑了笑:

  「去呀?」

  德寶也笑了笑,大聲地說:

  「去。」

  春妹低了頭猛走了幾步,德寶追上了。春妹掐了德寶一把,罵道:

  「你就要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德寶也學著別人的樣,到小店裡買了包瓜子,兩人一邊嗑著一邊往草叢裡走去。眼看著前面一對鑽到裡面不見了影子,春妹捏了德寶一眼,他們相視笑了一下。走進草叢裡了,春妹的手開始抖了,越抖越厲害,德寶不停地給她打氣:

  「沒事的,不要怕!」

  德寶貓著腰選中了一個地方,踩伏了一些草,又扯了一些草鋪在地上。不一會兒,一張床就做好了。

  德寶做這些的時候,春妹像個出洞的老鼠一樣尖著耳朵聽著,她的身子篩糠一樣地抖。德寶把春妹抱到床上了,他捋起了她的裙子。正在褪她的短褲,忽然聽到一陣焦雷似的喊聲:

  「打劫呀,救命呀……」

  春妹爬起來了,哇地哭了。德寶拉著春妹就跑。剛跑出草叢,就聽見那邊有人拍著巴掌大笑,一邊笑一邊數:

  「一對……兩對……三對……」

  德寶探頭望了一圈,遠遠近近有好些對。春妹像根麵條似的癱在德寶身上,臉色煞白,張著嘴撲哧撲哧地喘著粗氣,德寶叫了好幾聲,她才醒過神來。回去了,路邊有根電線杆,德寶一拳砸過去了,罵道:

  「娘賣B的深圳,有B都不能操!」

  40胃 癌

  這天,是李元慶的生日,德寶和春妹特意請了一天假,去給李元慶祝壽。

  李元慶和袁狗屎他們沒住天堂酒店了,住到了天堂凹邊上的一棟爛尾樓裡。德寶回家前,說是深圳第二次改革來了,那些長了鏽的挖土機、推土機、攪拌機、捲揚機又忙乎了,到處懸掛了橫幅標語,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整個天堂凹像鬧洞房似的熱烘烘。李元慶卻對此很不滿意,他朝天堂酒店啐了一口痰罵道:

  「改革改革改你媽的B革,改得老子窩都沒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元慶的肩上背了一個比山還大的包,裡面裝了瓶瓶罐罐。德寶背的那個比他的還大,他是來幫李元慶搬家的。是的,天堂酒店不能住了,說是有老闆要來投資了,這裡要開一個天堂凹最大的商場。有些人還想賴著不走,一群治安員趕過來了,拿了鐵棍,劈裡啪啦一陣亂打,一個個就像老鼠一樣躥,那滑稽的樣子,惹得很多人圍觀,拍著巴掌大笑。李元慶和袁狗屎眼界寬,他們第一批搬,李元慶笑嘻嘻地對袁狗屎說:

  「胳膊擰得過大腿?咱們走。這鬼地方風水不好,建的時候忘了廁所,沒屎尿,屎尿是什麼?是財。註定沒有財的,誰扔多少錢進去都是白扔。我把話撂這裡了,什麼時候咱們又要搬進來住囉。給咱們裝修一下,住起來舒服一點。」

  回家前,德寶特地跑去那裡看過一次,動工了,空地裡的草砍掉了,廢銅爛鐵也搬走了,大廈四周裝了腳手架,正在貼瓷磚、裝玻璃,天堂酒店就像個要出嫁的姑娘了。雖然這事跟德寶一點關係也沒有,但他的心裡還是像喝了蜜一樣的甜。回去跟春妹說個不停,春妹就拉了臉說:

  「你高什麼鬼興?商場建起來了,買東西會少你一分錢?」

  「你懂什麼?那房子是我們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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