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凹(57)_郭建勳

五十七

　　卷毛拍了小四川的肩膀一下：「好哥們兒，咣咣的！」

　　卷毛一夥人走了，小四川盯著那堆山似的酒瓶菜碟，雷擊了似的紋絲不動。小鳳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了，看了小四川一眼，抿了一下嘴唇，收拾東西去了。小四川忽然撿了酒瓶砸在地上，大聲地罵：

　　「哥們兒，我哥你媽的B們兒！」

　　小鳳過來，朝德寶笑了笑，扯了小四川的胳膊，小聲地說：

　　「喝多了喝多了。你看你幹什麼？就不怕德寶笑話？」

　　小四川狠狠地扯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呼呼地喘了一陣氣，對德寶說：

　　「他們一個星期才這樣一次，我天大的家當也完了，莫說我這裡鬼生意都沒有。德寶，我撐不了幾天了，幫我留意下，我也只能進廠了。」

　　34淋　病

　　不久，李元慶給德寶回信了，他很支持德寶跟春妹的事，還在信上說，在家裡閑得骨頭痛，他還是想出來。德寶馬上又寫了信，叫李元慶隨時過來，這次，他還給李元慶夾寄了一張他跟春妹的合影。自從德寶請吃了拖糖之後，他跟春妹的關係基本上就算定下來了。說基本上，是收到李元慶的信後，德寶跟春妹談了一次話，鑼對鑼、鼓對鼓地跟春妹挑明瞭。德寶說：

　　「我拍過一次拖的。」

　　春妹說：「我知道。」

　　「我家裡窮得響叮噹。」

　　「我知道。」

　　「我弟弟今年考大學，我對他說了的，只要他考上了，花多少錢我也要送他。」

　　「我知道。」

　　「我都沒對你說過，你就知道了？」

　　「你剛才不是說了？傻子！」

　　記得雪梅那時候也時不時叫他傻子。現在，春妹也叫他傻子了，德寶就笑了，一下子就抓住了春妹的手。春妹象徵性地掙了一下，後來就不掙了。月夜下，她的眼睛閃著星星一樣的光。春妹的手掌心濕濕的，德寶的心裡也濕濕的，德寶很想順勢挽了春妹的脖子，最後還是沒有，倒把春妹的手也放了，說：

　　「春妹，等我把弟弟送出場了，我就娶你！」

　　春妹打了德寶一下：「誰叫你娶了？你這個傻子！」

　　德寶換白班的前幾天，排骨把店轉出去了。走的那天，他請德寶去附近的小餐館喝了一杯，說：

　　「德寶，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還真捨不得你呢。我這就去惠東了，這輩子成不成就看這次了。我還會來天堂凹的，我就喜歡這個地方，天堂嘛。再說，我排哥是在這裡摔倒的，就在這裡爬起來，給那些狗日的看看，我排哥不是吃素的！」

　　德寶問：「去惠東幹哪一門？」

　　排哥附在德寶的耳邊說：「走私。」

　　將近兩個月沒去小四川那裡了，這天晚上，德寶去了，人來人往的。看來生意好了，德寶很高興。原來那個被小四川罵得狗血噴頭的廚師一臉笑地站在門邊迎客，逢人就遞煙，看到德寶來了，大聲喊：

　　「老闆請。」

　　看清楚了是德寶，煙遞到半路上收回去了，拉下了臉。德寶問：

　　「小四川呢？」

　　「你沒長眼睛？現在是老四川了。」

　　德寶出來看了一下招牌，果然改成了老四川餐館。德寶掉頭走，那廚師卻喊住了他，笑嘻嘻地說：

　　「你要找小四川呀，先去找他老婆，他老婆在春來俏髮廊，天彩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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