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商之嘴臉(58)_孫雄

五十八

　　青青瞪了老公一眼，嗔怪地說：「麗姐，不瞞你說，阿光現在除了練字外，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又能幹什麼，你看你看，還壯志淩雲！我說，肚子吃不飽，幾個毛筆字又不能換錢，壯志淩雲，壯他的頭。到時候，不成了斷線風箏才怪呢。」

　　簡光光把手一攤，說：「李總，你別聽青青嘮嘮叨叨，她這個人就是這樣。」

　　青青想回敬老公幾句，忽聽房間裡傳出孩子的哭聲，只好歉意地笑笑，「麗姐，你們有事談吧，我去看一下孩子。」

　　「沒事沒事，青青，你只管忙你的。」李麗麗拍拍青青的手，驀然發現原本俏麗的青青，自從生了孩子後，面色蒼白了，眼圈也多了一兩縷淡淡的、淺淺的皺紋，好在穿在她身上的那件淺駝色V領短袖針織衫，右胸部位點綴著一朵鮮活的紅玫瑰，才使她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朝氣。

　　李麗麗為青青感到一種憤憤不平的惋惜，本來，青青生活還可以過得去，可生了孩子後，青青辭去了工作，生活就緊張了。簡光光在社科聯，每月只一千二百元工資，就再沒有其他收入，但每月大約要付電話費一百元、電費一百五十元、煤氣費一百三十元，還有水費、衛生費、有線電視費，這費那費，算起來，油鹽米醬，還有多少？

　　不過，李麗麗在為簡光光、青青過著清貧生活而同情的同時，更為自己喪偶而自憫。人家生活過得雖苦了一點兒，但總還有一個完整的家，還有天倫之樂，自己呢？

　　簡光光讓李麗麗稍等，進臥室穿了件襯衣出來，屁股一落座，就點燃了茶几上的酒精爐。

　　李麗麗知道簡光光要泡功夫茶了，忙擺擺手說：「簡秘書長，你別忙了，不用泡茶，我不喝。」

　　「茶薄人情厚。過門是客，這茶還是要喝的。」

　　李麗麗是惠河人，惠河人講客家話，沒有喝功夫茶的習慣，但她對簡光光那套「烹茶四寶」頗為欣賞：一個鵝肚一樣扁圓的燒水壺，一個玻璃製成的酒精爐，一個鵝卵般大的宜興紫砂壺，三個像乒乓球切為兩半一樣大的陶杯。

　　簡光光是老茶客，泡起茶來就像揮毫一樣瀟瀟灑灑。李麗麗看得非常入神，簡光光先在茶壺中放進半壺茶葉，待燒水壺水開後，用滾沸的開水沖至壺口，然後用頭道茶水燙洗茶杯，再用滾水沖第二泡，撥掉茶壺表層的茶沫後，蓋上壺蓋保全香氣。略等幾秒鐘，將茶湯以順時針方向倒入三個杯口相接排成品字型的茶杯中，待淋到最後幾滴時，茶壺低就茶杯，一滴滴注入三個小茶杯，以保證每杯茶水濃度均勻。

　　茶倒入茶杯後，李麗麗以為可以端起茶杯入口品賞了。誰料，簡光光卻示意她稍等，自己先用大拇指和中指端起茶杯置於鼻端，深聞一下撲鼻的清香，才呷茶入口。

　　李麗麗饒有興趣，學著簡光光的樣子呷了一杯茶，頓覺口鼻泛香、潤喉生津、身心舒坦，不禁連聲說：「好香，好香。這種茶你沖起來，真的好香。是什麼茶呢？」

　　簡光光往燒水壺裡添了些水，「這是烏龍茶中的鐵觀音，對減肥很有作用。」

　　李麗麗淺淺一笑，「哦，喝鐵觀音能減肥？」

　　簡光光提起水壺，放在酒精爐上，在行地說：「茶的品種很多，日本的綠茶、歐美的紅茶、中國的烏龍茶……我們中國菜尤其是潮汕菜，魚、肉等動物性脂肪偏多，烹調時又下了好多菜籽油、花生油，所以，飯前飯後喝杯烏龍茶，就能減肥了。」

　　李麗麗聽著簡光光的講解，頻頻點頭，「怪不得簡秘書長身材這麼好，原來是天天喝茶呀。」

　　簡光光摸了摸大腦殼，自嘲道：「喝茶確實能減肥，就是不能把這個東西也減細一點兒。」

　　李麗麗微啟紅唇，露出一口奶白的牙齒，「簡秘書長呀，你不要撿著寶不知呵，腦瓜大，智慧多，內容豐富，閃耀著思想的光芒喲。」

　　簡光光不好意思地笑笑，沒話找話，「哪裡哪裡，李總，你今晚怎麼沒出去？」

　　「沒有，這段時間我哪有心思出去呀。你還不知道，再過兩個月，帆板賽就要開始了，組委會讓我兼廣告贊助辦公室主任，任務重大，麻煩事多呀。」

　　「有錢不怕麻煩，這是好差事，聽說好多廣告公司都在爭著承辦這次賽事的廣告業務。」

　　「我正為這事頭痛呢。」

　　「這有什麼好頭痛的，他們有事求你，又不是你有事求他們？」

　　「簡秘書長，這你就不知道了。我明人不說暗話，老實告訴你吧，這宗業務，我完全可以攬給自己的廣告公司承辦，但是，我有兩個顧慮：一是我作為廣告贊助辦公室的主任，將廣告贊助承辦權安排給自己的公司，違反組委會對廣告贊助承辦權必須競投的規定，人家必有議論；第二個，市廣告總公司畢竟是國營公司，賺再多錢，我還是每月領一千多元的固定工資……」李麗麗說到這裡，突然住口，揉揉太陽穴，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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