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商之嘴臉(41)_孫雄

四十一

　　這時，有人打來電話，是管委會下面的人找馬虹。馬虹皺了皺眉頭，掛斷電話，繼續說：「市場經濟嘛，適者生存。我想，我們這裡地理位置特殊。或許可以考慮多給旅遊企業些自主權，掛羊頭賣狗肉也好，賣羊肉也行，都是做肉食生意，只有留住客人，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廣東眼鏡，千人千面，有人要吃肉，有人要吃魚，根據市場規律，一個剛剛開發、剛要起步的地區，政策相對放寬一點兒，是可以的。上面不也說嘛，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以上是我的想法，說得不對，還請領導們批評。其實這些，與我們相鄰的地區已經走在前面，我們再不追趕，就要被他們遠遠地甩在後面了……我聽開發區的老同志說，金鵬灣幾年前剛辟成旅遊區時，由於客輪號停航，在建中的高速公路還沒有開通，整個旅遊區日趨蕭條。省城好多想看海的遊客都跑到海陵島去了。我想如有條件，我們最好恢復鎮龍至香港的航線。恢復航線，必須解決客輪，以我們目前的財力，要購造新客輪無能為力，最好是看看哪裡有半新不舊的客輪買一艘來用。此外，要吸引更多遊客，必須抓住現代人尤其是年輕人探險尋秘的心理。如果能把遮潮小島從部隊手中接管過來，或者在小島上辟出一塊地方，用搭木棚、搭帳篷或者洞居的形式吸引遊客……」

　　楊局長、鄭局長、唐科長聽得津津有味，不約而同地瞟了焦言一眼。

　　焦言點頭叫好：「說得好！……不過，遮潮小島現在是部隊營區，我們市政府早在幾年前，就打報告給省裡，要求部隊營房遷出。省裡說這要請示軍委，就沒下文了。好吧，這算一個問題吧，我們再想一想辦法。馬主任，你再說說有關體育的設想吧。」

　　得到焦言的讚賞，馬虹烏黑的眸子閃閃發光，「我看了九二年奧運會帆板賽的錄影，認為其帆板賽場地的自然條件遠遠比不上我們金鵬灣。我想，如果能在金鵬灣申辦一次亞太地區帆板邀請賽，這對提高我們開發區的知名度，推進旅遊業發展，加快我市經濟建設，一定會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焦言一聽，帶頭鼓起掌來，想不到這個不久前還在玄清寺念經敲木魚的尼姑，思維這麼清晰，條理這麼分明，說得這麼頭頭是道。

　　楊局長、鄭局長也點頭稱好。馬虹看了看表，見已到吃晚飯的時間，就要帶他們到半島餐廳就餐。

　　這時，市委機要局打來電話，稱省軍區領導陪一位北京來的將軍視察金鵬半島及遮潮小島，晚上可能要在島上吃飯。

　　將軍？那可是大官！眼看就要到了，得趕緊準備準備，這可是接近高級領導的好機會。不過，這樣的大人物突然來到鎮龍，事先未露一絲風聲，不知所為何事。焦言心裡盤算著，就問機要局，這次首長到鎮龍檢查工作，是專門來的，還是借道經過？機要局稱詳情不清楚，只告知不要通知電視臺和報社的記者。

　　焦言想，將軍來鎮龍，按安全保衛規格當屬一級。至於如何保護，事先沒有接到通知，想必省軍區已有安排。作為地方政府首長，主要是負責接待。現在離吃飯時間還有幾十分鐘，必須馬上到半島餐廳安排接待工作。

　　半島餐廳建在金鵬半島的面海山坡上，整個金鵬灣盡收眼底。

　　平時，半島餐廳停車場裡各種轎車應有盡有，有牌的、無牌的，左舵的、右舵的。那些無牌的、右舵的轎車多是從香港走私進來的，一部車一萬多元，半新不舊。雖然按規定這些車不能上路，但開這些車的多半是當地的「官公子」，或單位裡有頭有面、按級別又不能配車的小官員，管理部門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焦言坐在車上，還想應該儘快通知開發區交警，迅速清理停車場那些有牌無牌的轎車，哪料一到餐廳，餐廳保安早已換上了清一色的軍警，停車場內的轎車也不知什麼時候全部開走了，本來已在餐廳訂餐的食客們也已被轉移到其他地方。

　　焦言的車被軍警攔在了大門外，他稱自己是鎮龍市市長，軍警不相信，哪有地級市市長自己開車的。秀才碰到兵，有理說不清。焦言急得出了一身汗。這時，早在大廳裡等候的鎮龍軍分區朱司令員走了出來。軍警是朱司令員從軍分區臨時調來的，半島餐廳停車場的小車和食客也是朱司令員安排走的。焦言得知後，贊許說：「還是你想得周到。」

　　朱司令員在軍分區裡一個人說了算，在地方黨委裡則只兼個常委。焦言是副書記、市長，因此，他跟焦言說話，還得看焦言臉色。他抬手看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徵求焦言的意見：「焦市長，首長的車可能快到了，我們到大門外等候吧？」

　　焦言伸長脖子，往公路方向望瞭望，說：「應該應該。現職北京將軍蒞臨鎮龍，可謂高級別，接待上不能馬虎。朱司令，軍方你比較瞭解，要不要從市區調些魚翅、燕窩來？」

　　朱司令默神片刻，說：「只知道是將軍，也不知具體是哪位。一般的首長下來，喜歡吃連隊食堂。我已吩咐餐廳按連隊伙食標準作了安排。」

　　「好，聽你的。」焦言看看表，已六點多了，便挺起有些僵直的脖子，再次朝公路盡頭望去。

　　朱司令員也等得納悶，正要打電話與省軍區司令員聯繫，電話就來了：「朱司令員嗎？軍委首長已視察了金鵬半島，對你們的工作表示滿意……」

　　朱司令員聽出是省軍區丁司令員的聲音，忙問：「什麼時候視察的？我們怎麼不知道？」

　　丁司令呵呵笑道，「你們在半島餐廳迎候我們的時候，將軍已跟我化裝成遊客對金鵬半島作了暗訪。」

　　朱司令皺皺眉，「丁司令員，我們還在等首長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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