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偷商之嘴臉 | 上頁 下頁


  簡光光心急,沒等唐義說完,就插嘴問:「只能怎麼?」

  唐義沉吟片刻,賣關子道:「你把這杯酒喝下去,我就說。」

  簡光光無奈,端起酒杯,飲了一小口,又把酒杯放下。

  唐義看看簡光光的酒杯,沒吭聲,只顧嚼豬蹄筋。

  「好吧,我喝。」簡光光話未說完,抬手將一杯酒倒進肚裡。

  唐義挾了一塊鴨翅,放到簡光光的碗裡,這才神秘地說:「我們海牙有句俗話,人,人步;虎,虎步。你必須想辦法走一條別人沒走過的路,看看以什麼樣的方式吸引領導注目,這樣才能急起直追,後來居上。」

  簡光光以為唐義會出什麼高招,想不到僅幾句不痛不癢的同志話,剛剛躁動起來的心,又倏的一下子冷了。

  當夜,兩人大醉。

  有人說,不會喝酒的男人,就像不會撒嬌的女人,沒味兒。喝醉了,才是真性子。只要不亂性。

  夜半醒來,簡光光肚子空空,爬起來倒了一大杯涼開水灌進肚子,頭腦才清醒了些。想起矮冬瓜的話,若有所悟。

  2

  馬才氣初中沒畢業,走出校門後,開始在鎮裡買魚賣魚。每天早上挑一擔漁筐,趁漁船打漁歸港,卷起褲腿,蹚下海水,從漁船上買幾十斤上百斤的鮮魚,挑到北門漁市場販賣,兩元三元,長積短積,就有了上千元的積蓄。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離海牙一百多公里的鎮龍港,走私日產手錶盛行。馬才氣心想,是馬是狗,總要去外面闖一闖才知道,便把漁筐一摔,直奔鎮龍。

  一塊普通的日產手錶,在鎮龍一塊幾十元,販到省城則上百元,帶到北方城市還能再翻一番。馬才氣人小膽大,同一個專門開鎮龍到省城的大巴司機談好,自己出本錢購與銷,司機負責運貨,利潤對分。每次帶上二三十塊手錶,用塑膠薄膜封好,藏在大巴的油箱內,逃避公路上沿途公安、工商稅務等哨卡檢查。短短幾個月,就賺了上百萬元。

  等到有關部門知道了油箱的秘密,馬才氣金盆洗手,不再走私手錶,腳底抹油,躲到了省城。

  有一次,馬才氣接到老母親從鄉里打來的電話後,眼珠一轉,就給在大學讀書的唐義掛了個電話,要唐義過來跟他吃夜宵。

  是時,唐義正緊張地準備畢業論文,本不想來,但經不住馬才氣再三邀請,只好來了。

  眼看時針指向九點鐘,門鈴響了。馬才氣打開門,睜大眼睛瞪著唐義。

  唐義被馬才氣瞪得不自在,攤開雙手,說:「怎麼,不認識我了?」

  馬才氣摸了摸下巴,「你肯定是坐公共汽車來的!」

  唐義反唇相譏:「我一個學生,不坐公共汽車,難道你給我專車坐?」

  馬才氣搖了搖頭,「冬瓜,我說不過你。不過,兄弟今天再也不是那個挑漁筐的小販了。現在,我雖然不能給你專車,但是,讓你出門打的,我還是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我倒想聽個明白。」唐義笑笑。

  馬才氣也不答話,只是低頭擺弄著放在床角的密碼皮箱,不一會兒,便從皮箱裡抽出一匝人民幣,拋到唐義面前的小茶几上,「一粒錢,你拿著出門打的用。」

  一粒錢就是一萬元,那是海牙人對錢量化的新名詞。

  「鹿哥,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有錢就可以壓死人。我現在在大學裡,一個月有十八元的助學金,家裡每個月還給我寄十元八元,吃飯、坐公共汽車的錢,我還是付得起的。」唐義怕被馬才氣看扁似的,從沙發裡站起來,仰了仰腦殼,斜著眼看著馬才氣。

  「冬瓜,你怎麼啦?這錢又不咬人。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一點兒小看你的意思。相反,你該知道,從讀小學開始,我對你就非常敬重。至於這錢,畢竟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我只是想,你在省城讀書,各方面需要花銷,對你也許有一點兒幫助。」馬才氣抽出兩根煙,一根咬在自己的唇邊,一根遞給唐義。

  唐義擺擺手,又坐下來,知道馬才氣對自己是真誠的,便抓起打火機,給馬才氣點了煙,「鹿哥呵,現在需要關心的並不是我,而是困在海牙的大頭光。」

  「這個,我知道。大頭光這個鳥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大學讀不上,我勸他跟我一起賣魚,他說他是個讀書人,放不下架子。後來,我叫他跟我走私手錶,本錢我來出,他又說他要找正經工作。你看,前幾個月我回海牙,去他家裡看他,也想送一粒錢給他,他跟你一樣,死活不要。最後,送了一塊英納格手錶,才收下了。我叫他跟我聯繫……你看看,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我,現在,也不知道死到哪兒去了。」馬才氣沿著小客廳,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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