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詭(74)_漫聽雷

七十四

　　唐糊迷拍拍箱子，裡面並不見有異樣的響聲，用手掀了掀箱蓋，緊緊的，根本打不開。

　　「紫嫣啊，找兩個夥計，把這箱子抬到我睡房裡去，我就不信，這木頭箱子硬得過我的佩刀不成？」唐糊醉眼迷離，頭重腳輕，身子還有些輕飄飄的。

　　回到睡房裡，唐糊迷的酒勁兒又上來了，他看了看那箱子，本想把它打開，卻雙眼一沉，趴到炕上睡著了。任憑紫嫣與芽兒如何呼喚，他始終只是哼哼著應答幾聲，昏睡不起。

　　夜裡，唐糊迷聽到箱子裡沙沙地響，但他困得慌，幾次想起來看個究竟卻始終睜不開眼睛。由於黑白雙煞鬧騰，致使昨晚一夜未眠，白天又喝酒過量，唐糊迷乏得厲害，躺下連翻身都不想動一下。恍如夢中，他感覺有人在房裡走動，似乎點燃蠟燭翻看過什麼，甚至到他身邊摸過他的臉。一切朦朦朧朧，似真似幻，依稀如夢，第二天一早醒來，想找回一點，卻發現一夜破碎的記憶再難拾起了。

　　他起身要開房門的時候，詫異了：房門是開著的——難道昨夜紫嫣沒有帶上房門？

　　房內的東西並不見少，仍然原樣擺放著。禮盒的位置秒微有點變動，蓋子下部有一條明晰的縫隙。唐糊迷伸手掀一下，「呯」，昨天還封閉牢牢的箱子現在卻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禮盒裡空空的，頗是寬綽，底部鋪了一層黃色的綢緞。看昨天兩個夥計吃力抬箱的樣子，裡面的禮品一定很沉重，可誰成想卻空空如也！

　　唐糊迷搬動一下箱子，輕輕的，根本無需兩個人抬的。他一把扯起那黃色綢緞，「嘩啦」，隨著聲響，下面露出一層木板。呀，箱子是兩層的，上層空著，與下層間隔了一層綢緞與木板。把木板拽出來的刹那間，唐糊迷驚得呆立一旁，大張著嘴巴，久久沒有合上。

　　箱子裡有四件禮品，全是價值連城之物：一個金絲香囊，一棵青白玉水仙，一掛碧璽手串，一件鳳紋柵口。

　　此等天下至珍至奇之物，竟然也會有人送上門來！唐糊迷長長地呼一口氣，眉飛色舞，笑顏逐開，他把那四件珍寶一一擺放於桌子上，欣賞把玩良久。

　　縱然唐家富甲一方，亦不曾有這等寶貝，換了皇帝老子也要猶豫再三的，客人當中有誰會出手如此寬闊大方，而且未具一名一姓？

　　箱子底，留有一張字條，上寫四字：新婚賀禮。看到那紙條，唐糊迷心中曉暢了一半——那精緻的竹紙，只有黑影人才有的——這麼說，昨天是黑影人來到了府上，還是另有他人前來赴宴呢？禮盒分為上下兩層，而且中間隔開，到底為何？

　　唐糊迷手攥紙條正琢磨著，紫嫣自外面進來：「少爺，那禮盒打開了嗎？」

　　「噢，開了，打開了。」唐糊迷答應著把手中的紙條塞進衣袋裡。

　　「禮品呢？」紫嫣看了看禮盒。

　　唐糊迷指指桌子：「這兒呢！」

　　「啊喲，好東西，好東西！」紫嫣讚歎不已，「一定很貴重吧？」

　　「可能是吧！這些女人喜歡的東西我不在行。」

　　「香囊，手串，柵口，玉白菜，嗯，少奶奶一定會愛不釋手的！」紫嫣笑道。

　　「我想也是。」

　　紫嫣拿目光掃視了一周：「少爺，偌大個禮盒就盛這幾東西？」

　　「是啊，」唐糊迷看了她一眼，「怎麼，幾樣就是幾樣，我豈能偷偷藏藏不成？」

　　「不是這意思！」紫嫣掀了下禮盒，「昨天那禮盒有一個人那麼重，怎麼會只裝了這麼小巧的四件禮品呢？」

　　「一個人那麼重？」唐糊迷有些不信，「一個人？」

　　「真的，比一個人重得多，兩個夥計抬著都顯吃力。」紫嫣比劃著說道。

　　「咦？禮盒裡的確只裝這四樣東西的。」

　　紫嫣楞楞地看了看：「少爺，你想啊，這四件東西哪裡用得著如此大的一個禮盒呢？」

　　幾句話讓唐糊迷漸漸明白起來，紫嫣走後，他重蹲到箱子旁，細心察驗一遍。

　　箱蓋內部設有一個凹槽，箱壁上裝有一個小小的插條，看來，禮盒關閉以後可以從裡面打開。唐糊一貓腰，鑽到箱子裡，摸索著把箱子從裡面關上。蓋子合上以後，禮盒裡面很黑，箱壁上有七八處蟻穴般的小孔可以向外觀望。

　　唐糊迷蜷縮在禮盒裡正要出來，忽聽得箱外有細微的腳步聲。他趴在小孔上向外看了一眼，是芽兒來到房內。

　　他拔開插條，把箱蓋托起一道縫隙，小聲叫道：「芽兒，芽兒。」

　　芽兒正看桌子上的禮品呢，聽到叫聲，回身望了一圈，並未發現有人。

　　「芽兒，芽兒。」唐糊迷叫了一聲，又悄悄把箱蓋合上。

　　「誰？」芽兒喊一聲，惶恐不安。

　　「是我，我在這兒。」唐糊迷擔心芽兒害怕，頂起箱蓋，從禮盒裡站起來。

　　「哎喲，可嚇死了，我還以為是鬼魂呢。」芽兒長捫一下胸口，「藏到禮盒裡扮神扮鬼的幹什麼呀？」

　　「閑來無事，逗著玩呢！」

　　唐糊迷跨出箱子，心中暗自思忖：果然如此，禮盒上層定準曾經有人藏匿過，然後夜間自裡面偷偷鑽出來——怪不得昨晚有沙沙作響之聲呢。禮盒中之人為錢財而來？——不對呀！禮盒內的四件禮品價值不菲，天下哪有帶著禮物行竊之理？

　　六十八　鍋生荷花（下）

　　「香囊！太好了，那五顆香花石放到香囊裡豈不甚好？」見到禮品，芽兒高興得雙腳蹦跳。

　　「嗯，這主意不錯！」唐糊迷附和著，「這四樣全是你的，怎麼樣，喜歡嗎？」

　　「太好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做夢都不敢想！」芽兒把香囊拿在手裡，「這香囊是金絲累編的呢！」

　　「那是，要不如何稱得上是金絲香囊？」見芽兒喜歡，唐糊迷心裡也美滋滋的，「以這樣的東西裝扮新娘子，不會寒磣趙家小姐吧？」

　　芽兒笑成一枝海棠花兒，羞答答地捧起禮品，走出去：「我回房佩試佩試。」

　　唐糊迷從衣袋裡掏出紙條，點著了，扔到炕頭的火盆裡。與前兩次一樣，焚燒的瞬間，紙條上又現出一個大大的「唐」字。不用多說，一定是黑影人進來了，至少，昨夜是呆在唐府裡的。唐糊迷不明白，黑影人為何如此明目張膽地出入唐府？既是不為錢財而來，那為的是什麼？每次進到府內，他都在哪裡藏身呢？

　　井口周圍的沙土絲毫無踩壓的痕跡，難道黑影人躲在祠堂塑像下麵的暗室裡？

　　唐糊迷裝作若無其事的來到祠堂裡，他沒有過分地注視中間那尊高大的塑像，他擔心塑像碩大的眼睛後面會有向外偷窺的目光。他燃了三炷香，跪拜完畢，還沒來得及起身，魏老媽子進來了。

　　「少爺。」魏老媽子輕聲問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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