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誰站在愛情的芒上 | 上頁 下頁
四九


  我喝了很多啤酒,加上心情舒暢,那感覺就像在天上飛。遲麗也沒少喝,臉上紅雲暗渡,光彩迷人。我說:我們去唱歌吧,我要把所有會唱的歌都為你唱一遍。

  遲麗笑道:你的歌不用唱我都能聽見,回家吧,葉子還等著你呢。

  我先把遲麗送回了家。在她家門廳裡,我頭腦發熱地說:遲麗,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遲麗羞紅了臉,打了我一下說:盡說胡話,快回家吧,有啥話跟你們家柳葉說去。一邊說一邊將我往門邊推。

  我忽然上了邪勁兒,雙手一箍便將遲麗摟在懷裡。遲麗掙扎了兩下,很快就顯出了幾分溫順。我勇氣大增,用自己的嘴唇準確地找到了她的嘴唇。我們熱烈地親吻,她嘴裡的酒氣和口香令我更加意亂情迷。

  我將遲麗抱到床上,果敢地壓上去,一邊親她一邊反復地說:遲麗,我愛你,你知道嗎?遲麗拘謹地回應著我,嘴裡也嘟囔著:我知道,我也愛你。

  我翻起遲麗的毛衣和內衣,讓她的乳房赤裸在我面前。和我想像的一樣,她的乳房不再挺拔,但依然飽滿白皙,輕輕一晃便蕩起動人的漣漪。

  我撫弄和親吻遲麗的乳房,忽見她面容沉楚雙目緊閉,淚水正滑過眼角的皺紋,無聲地隱入耳根的亂髮。我停止動作,詫異地問她怎麼了。遲麗抹了一下眼淚,有氣無聲地說:我沒事兒。

  我為遲麗戴好胸罩,又將她的內衣和毛衣扯回腰際。遲麗的眼淚讓我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她的亡夫盛建軍,一個是她的女兒小夢。她的乳房屬於盛建軍,她的乳房屬於小夢。我已經覺出了自己的卑鄙,那感覺令我無地自容。

  我為遲麗擦乾眼淚,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了句對不起,然後直起身子,逃也似的離開了。我關上大門,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走廊裡的自動感應燈很快就熄滅了,黑暗中我確信遲麗不會出來召喚我,這才落寞地下樓。

  外面下著雪,我沒有叫計程車,也沒有乘公汽,而是徒步在雪中獨行。我不想去什麼地方,也沒什麼人在等我。我走了很久才走到中山路,這條路往東是回家的方向,朝西則通往「甲天下花園」。我稍作猶豫,就往西走下去了。今晚我和遲麗有了肌膚之親,她的身體和她的眼淚感動了我,使她在我心目中更加重要。我想,不論從哪個角度看,我都已沒有往東的必要了。

  我走到馬欄河後實在走不動了,就上了一輛計程車。經過富國街時,黑黢黢的體育館在車窗外一閃而過。我心裡一動,想起幾年前齊秦在體育館開個唱的事兒。入場時太擁擠,柳葉兩隻皮鞋的袢兒全被踩斷了,結果她背著鞋我背著她才得以進館。那晚我們的嗓子唱啞了手臂揮酸了,伴著我們走過高中走過大學的偶像,繼續伴著我們走過青春的迷茫。而如今,我的愛情已經陷入泥潭,如同千瘡百孔的齊王之戀。我似乎突然間衰老了,已經不需要誰的歌聲陪伴,甚至不需要昔日的愛情。

  為什麼大地變得如此蒼白,為什麼天空變得如此憂鬱,難道是冬雨即將來臨?……我下意識地唱了兩句,感覺臉上有熱淚滑下。

  車子進了「甲天下花園」,我付錢下車,慢悠悠地走向樓門洞,也許是因為剛才走了太遠的路,腳下軟得像踩在沙灘上。

  載我的計程車剛走,車庫通道裡突然躥出幾條黑影,未等我有所反應就已被他們撞倒在地,頭、胸、腰、腹等部位同時受到亂七八糟的肢體重擊。我邊喊邊爬起來反擊,突覺腹部被冷器紮了一下,同時擴散出撕心裂肺的疼痛,滾燙的液體頃刻間瀉至襠部。

  黑影們呼嘯一聲隱入夜色,有一個剛跑兩步又折回來掠走了我掉在地上的手機。樓區裡很安詳,沒有人出樓,也沒有人路過,只有我倒在腳印雜亂的雪地上,腦子裡一鍋糨糊。

  我掙扎著爬起來,踉踉蹌蹌走到樓區大門口,讓保安趕緊送我去醫院。保安見我渾身是血,驚問怎麼了,我說沒事兒,自己走道摔的。

  我在醫大二院一住就是一星期。腹部的傷口是水果刀捅的,只紮破了腸子,別無大礙。我沒通知柳葉,就給遲麗打了個電話,謊說柳葉出差趕不回來,求她來醫院可憐可憐我。遲麗的辭職交接期快滿了,很輕鬆地請了幾天假來護理我,幸福得我忘了傷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兒自捅一刀。

  出院前一天,我給柳葉打電話說我快死了,死前很想見柳苗一面。半個月來,我和柳葉沒見過面,也沒打過一次電話,但她到底是我的老婆,一進病房就哭成了淚人兒,責怪我這麼晚才告訴她。柳苗起初很緊張,見我不像垂死之人,就又恢復了以前那副逼樣。

  柳葉查看我肚皮上的繃帶,問我是誰幹的。我看著柳苗說:我為什麼叫你帶柳苗來呢?你問問他什麼都清楚了。

  柳葉吃了一驚,忙問柳苗怎麼回事兒。

  柳苗說:又不是我幹的,你們看我幹什麼?

  我下了病床,緩緩走到柳苗跟前說:蓄意持刀傷人,也可能是故意殺人未遂,搶走價值數千元的手機一部,你說公安局會不會抓你們?法院會不會判你們?

  柳苗小臉兒刷地白了,但依然很囂張地說:無憑無據,當心我告你誹謗!

  柳葉也在一旁說:劉角你可別亂說啊,柳苗是得罪過你,但你也不能這樣毀他呀。

  我指著柳苗的鼻子說:就你這德性也配講證據?我的手機被搶以後往外打過幾個電話,這條線索對你們不夠致命嗎?一群豬,進局子不用電棍伺候就招了,還用得著證據嗎?

  柳苗立馬滅火了,腦門兒上的冷汗嗞嗞往外冒。柳葉見狀大駭,搖著柳苗的胳膊說:真是你帶同學幹的?好傻呀你,萬一把姐夫捅壞了怎麼辦?快給姐夫陪個不是,求他這重播過你們,下次可不能再胡來了啊。

  柳苗硬撐著說:是又怎樣?嚇唬誰呀?有本事現在就叫員警來抓我。

  我肺都氣腫了,一喊傷口就疼:小樣兒,不看你姐的面子我早報案了,還留著你在這兒裝逼?既然你強烈要求,我也就不客氣了,你回去組織那幾個學渣上澡堂,把屁股洗乾淨了等著坐牢吧。

  柳苗也喊:你裝逼還是我裝逼?你把我姐害成這樣,捅殘你我都不解恨。快去報警吧,我他媽要是求你就不是人!說完摔門而去。

  柳葉想追柳苗又顧不上追,不住地向我哀求道:劉角,柳苗跟你親弟弟沒啥兩樣,你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我肯定會勸他給你賠禮道歉。

  我氣呼呼地說:我長這麼大,蚊子沒叮過臭蟲沒咬過,渾身上下只有一個牛痘疤,現在可好,活活挨了小舅子一刀,我他媽冤不冤啊我?賠禮道歉能解決問題嗎?賠禮道歉能把我流的血受的罪賠回來嗎?

  柳葉怔望著我,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我放緩口氣說:不過你別怕,我到現在都沒報警,不就念著這層關係嗎?但我有個條件,第一,你去把我的手機要回來,第二,你把咱倆的離婚協議簽了。

  柳葉驚呆了,半晌才含著眼淚說:劉角,你不是人!說罷掩面出門。

  我追出去,驚見遲麗站在門口。她冷冷地說:我什麼都明白了,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囁嚅半天也沒個囫圇話,剛想解釋,遲麗已經轉身走了。走廊盡頭的光線太強,她的背影很快就模糊了,腳步聲激烈地回蕩著,越來越遠終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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