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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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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K掉高材生

  舒展的日記

  上學的時候,有一堂歷史課講到"巨鹿之戰",因為我上課開小差還傳紙條,老師就讓我站起來總結這場戰役以少勝多的原因。我說:"很簡單啊,項羽鉚足了勁非要消滅秦軍啊!為此再不惜代價,不就天下無敵了嗎?"老師很頭疼,耐著性子給我分析了半天。其實,不就是一句話的理兒嗎--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這種境況,還真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呢!要麼在烈火焚燒中功成名就,要麼在恣情燃燒下湮沒無聞。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馮闖最近在忙著談《濰坊晚報》的廣告代理,天天見不著人影。舒展有心找他談談,卻苦無機會。怎麼辦呢?別人各忙各的,都沒空理會她這個"新來的"。舒展決定給馮闖打個電話。上午8點45分,舒展撥通了馮闖的電話:"馮總,您現在說話方便嗎?"

  "怎麼了?快說!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噢,我就是問問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寫了篇稿子,想讓您看一下。"

  "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嗯,這樣吧,今天下午兩三點鐘我可能去公司一趟,到時候給你安排點任務。掛了!"

  趁著馮闖還沒回來,我們有必要認識一下這個雜誌社的各色人等。說得系統一點,雜誌社分為編輯部、設計部、財務部、客戶部四個職能部門。雖然聽起來煞是好聽,可事實上並沒有龐大的人員編制。編輯部目前有三個人:跟雜誌社一起成長起來的"老"文案編輯隋唐,還處於實習期的索拉和舒展。設計部有三男一女:設計總監陳一飛(就是那位長相奇特的鬥雞眼)、設計師關芯和陸泉,還"混亂"地加上了攝影師李程。財務部只有一個人:會計師兼出納丁姐。而客戶部則包括客戶經理段征及三個業務員于進、邱遲、鄭新宇。

  陳一飛是個有點小自私、小自大的年青人,關芯是個沉靜勤懇卻不怎麼靈活的年輕女孩兒,陸泉是個見風使舵的機靈鬼,李程是個嘴上有點壞的小夥子,丁姐是個熱情、沒有心機的中年婦女,段征是個爽直的青年。

  隋唐是那種生活上很優裕、精神上沒負擔的女孩兒,過得舒服而漫不經心,說簡單點,就是她不需要太操心。這可是一種境界,多少人夢想都夢想不來。對隋唐來講,這份舒展渴望得有點心虛的工作,只是一種消遣而已。她不缺錢,父母已經給她這個獨生女掙下了足夠的家底;她不缺愛情,有一個對她百依百順的男朋友;她不缺姿色,在這個城市裡屬於比較搶眼的女孩兒;她不缺能力,至少是應付這份工作的能力。隋唐本身就是一個"潮人",雖然生長在濰坊這個不大不小的地方,卻有著天生的對時尚的敏感,渾身帶"范兒"。在《鋒·尚》,她幹的是一份介於服裝編輯和文案編輯中間的活兒,可以說做得還不錯。但要說多好,也談不上。對此,馮闖也不能做過多要求。因為隋唐對馮闖而言,有實在的價值;而反過來說,馮闖、《鋒·尚》雜誌,卻還夠上去重視的級別。這份工作,本來就是她打發時間的一種手段。有,就花點精力;沒有,也無所謂。不過,隋唐人倒是不錯,沒有那種嬌小姐的刁鑽習氣。可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真不會教人"。比如,對"時尚"這個概念還處於懵懂狀態的舒展問她:上期的"波希米亞風"服飾系列為什麼要以絲巾作為主打?隋唐的答案是:我也說不清楚,感覺吧!問急了,她就不好意思卻毫無愧疚地說聲:"我真不會教人。"OK,算了,跟她閒聊、結夥吃飯還可以,但工作上的事,就免談吧,何必浪費雙方的時間呢?

  那索拉呢?她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姑娘,並且,專業功底也還不錯。但她這人有個缺點,就是主見性太強,非常不容易溝通。當然,並不是說有主見不好,可凡事都有個度,一旦過了,就不太好看。特別是在你認為自己的想法是一種風格,並且還把它強行推銷給別人的時候,就真是在找不愉快了。

  比如,今天,索拉又與陳一飛杠上了。一個客戶要做一個P(就是一面,P是英文Page的縮寫)的硬廣,陳一飛做好初稿後,覺得缺點什麼,就讓索拉給簡單地配點文字。索拉痛快地應了。寫出來一看,陳一飛說:"索拉,什麼叫'讓人無限遐想卻又百思不得其解的幻想勾出了盛夏的輪廓'?這太難懂了吧?你還是改得通俗一點,別人也好理解!"索拉回答:"通俗了就不美了,有文化的人不會不懂。"陳一飛說:"有錢的人不一定有文化,我們的雜誌是給有錢人看的。""陳老師,做設計你專業,可寫東西我比你專業,我們要互相尊重對方的專業……"

  年輕氣盛的索拉與陳一飛展開了一番激烈的爭論。陳一飛建議她考慮受眾的接受能力,並且質疑她把晦澀當時髦的做法。索拉則認為執筆的人應該去影響受眾,並且幫他們提升文化修養,難道別人不喜歡,自己就要違心地改變嗎?陳一飛不是個很有口才的人,也拿不出足夠的論據來反駁索拉那些他根本聽不懂的理論,因此在氣勢上就"錯"了。但他畢竟是設計部的總監,又是雜誌社的"元老",索拉雄赳赳地跟他較勁,在禮貌上說不過去。從索拉身上,舒展看到了自己:原來這個樣子確實不招人待見。

  趁著索拉不注意,舒展偷偷地跟陳一飛說:"陳老師,要不我再另寫一個版本,讓客戶選擇一下,看哪種感覺更對路子?"

  陳一飛瞪著他的鬥雞眼讚賞地說:"好啊。"說罷還搖搖頭感歎了兩句,無非是"現在的年輕人沒禮貌,不服管教"之類。最後,陳一飛把索拉和舒展的稿子同時發給了客戶,讓客戶決定。果然,客戶看過之後,選擇了比較易懂、又不失雅致的那版。

  陳一飛指著客戶的修改意見,唾沫星子四濺,洋洋灑灑地噴了索拉一臉:"看見了吧?跟你說你不信,客戶不認,你寫得再好有什麼用?"

  索拉沒說話,回頭狠狠地瞪了舒展一眼,相當不屑。舒展硬著心腸對她笑了笑,表現得非常無辜。這倒不是因為她迅速地"成長"了,而是想以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和不安。而且,有了前幾次不成功的職場經歷,舒展總得多少有點進步。

  下午2點一刻,馮闖氣衝衝地回來了。他拿起他那個超級大茶杯咕嘟咕嘟灌了一氣,然後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就連講帶比畫地說開了:"我靠,你們猜我今天見了個什麼東西?神經病加下三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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