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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每次許慧哭,宋義仁的心都會軟成一團。宋義仁鼓了勇氣說:「好歹我也是個教授,三千塊也不是多大的數目,我手裡還有一千多塊錢,再借點,再說也快發工資了。」

  許慧擦把淚說:「也許你天生就有這一磨難,我天生就是來害你的。」

  宋義仁在考慮到哪裡借這筆錢。西台縣豬場那裡已經向吳場長借了一萬多,再也沒法張口。反正劉安定已經知道了飄飄的事,他又和同學白明華合作搞專案,白明華有權有錢,去年又被定為省優秀青年學術帶頭人,每年省裡給三萬元津貼,學校給兩萬元。讓劉安定向白明華借個幾千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有這個辦法了。

  宋義仁來到公用電話亭給劉安定打電話,宋義仁低聲說:「飄飄又出了事,現在在派出所裡,拿三千塊錢才能把人贖出來,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向白明華借兩千塊錢,我這裡再沒一點辦法。」

  劉安定問犯了什麼事,宋義仁說:「還能有什麼事,從醫院跑出去找民工讓民警抓住了。」

  自從岳父說要把飄飄領到鄉下老家,劉安定就覺得飄飄和自己有了更多的關係,飄飄有可能就是三哥的人了。說不定這事一出就顧不得再去戒毒,很可能立馬要送到鄉下。向白明華借錢不大好說,向何秋思借,倒可以實話實說。何秋思的丈夫李玉出國前兼職給市里一家大工廠當英語翻譯,曾隨工廠的技術人員和銷售人員幾次出國,據說掙了幾萬美元。憑他的感覺,何秋思已經把他當成了不一般的朋友。他想,向何秋思借錢,一是可以去看看她,試試她現在的態度;二是通過交往辦事,也能使關係更加密切一些。

  給何秋思家裡打電話時,他沒說什麼事,故意給她留個懸念,只說你在家等著,我有事要去找你,然後掛了電話。

  在路上他就想好了,把飄飄的事全部告訴她,告訴她這樣的秘密,可以表明兩人已是無話不談的朋友,然後順便提出借錢,自然而然,了無痕跡。

  進了門,就聞到一股剛拖地的味道,屋子也好像收拾了一遍,感覺何秋思也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由於是在家裡,何秋思穿得要比在外面時少些,這使她更加飽滿動人。劉安定不禁怦然心動。

  坐下,劉安定就向何秋思說飄飄的事。這事果然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聽完,她竟連連感歎。感歎一陣,何秋思說:「據我所知毒癮很難戒掉,你把這種女人領去做你的嫂子,說不定會給你家帶來麻煩,也說不定會害了你哥,這種大事你可要考慮好。」

  劉安定知道她不瞭解他的家鄉,更不瞭解家裡的情況,這些都無法解釋清楚。他歎口氣說:「你不能用咱們的眼光看問題,在貧困的鄉村,你不知道女人意味著什麼,對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來說,女人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就是他的生命,即使女人什麼也不能幹,即使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但她終究是女人,有了女人,就有了家,就完成了人生首要的任務。」

  何秋思笑了,然後用調皮的眼光看著他說:「想不到你對男女還很有研究,對女人更是有獨到的感受,女人對男人真的就那麼重要嗎?是不是你給牲畜配種配慣了,有了職業病,見了公母就以為交配是頭等大事,根本不考慮人性和道德。」

  說完何秋思一陣大笑。劉安定覺得她確實調皮活潑,他從心眼兒裡喜歡這種聰明活潑,胸無城府又聰明幽默的女人。他雖然覺得她的話有點影射他,特別是交配是頭等大事一句,很可能是說他想占她的便宜,但這種事一經公開說,本身就說明那層紙已經捅破,至少是她也考慮過這種事,而且還並不厭惡。劉安定賠了笑說:「你以為女人對男人不重要嗎,太遺憾了,身為女人竟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太可惜了。這麼說吧,如果沒有女人,那麼男人就和普通的雄性動物一樣,吃飽了就不會再去幹別的,也不用洗臉,也不用穿衣服,更不用去奮鬥去出人頭地。正是有了女人,這個世界才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何秋思笑眯眯地盯著他說:「你看起來老實,其實一點都不老實,想不到你還是個情種。」

  劉安定想油嘴滑舌幾句,進一步展示他的幽默,想不到心裡卻突然湧上一股感情,這股感情讓他有點緊張,也使他遏止不住地想要表達。他的聲帶突然發緊,聲音發顫,說出的話幾乎不能表達清楚完整的意思。他深呼吸幾次,見何秋思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有點臉紅

  緊張,他緊張的心理才鬆懈下來。他重新說:「比如我,突然深深地愛上了一個漂亮女人,他讓我神魂顛倒,胸中時時湧動著一種激情,讓我感到世界是那麼美好,幹什麼都不覺得煩惱,真恨不能把一切都捧在她面前。」

  何秋思雖紅著臉,但卻是一臉嬌羞和微笑。他還想進一步表達,她卻打斷了他的話說:「快別亂說了,派出所還有一個女人等著你,你還是先去救她吧。」

  何秋思從櫃子裡拿出一遝錢,數出三千塊錢問夠不夠。劉安定想不到她家裡放這麼多現金,說:「這麼多錢你就不怕我搶呀,其實有兩千就行了,但這錢可能要過些時間才能還你。」

  何秋思將那三千塞到他手裡,說:「別的沒有,錢還是有點,如果用就儘管來拿。」

  從何秋思那裡出來,劉安定心裡莫名地興奮。他止不住笑出了聲:她說我是情種,說這話時一臉親昵,可見她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還有,她用同齡人老朋友的口氣開玩笑,甚至有點打情罵俏,說明她已經把兩人放到了一起,已經沒有了顧忌和拘束。

  再將剛才的情景回憶一遍,劉安定又止不住笑了。

  劉安定趕到派出所時,岳父岳母正等得著急。飄飄被領出來,岳母看一眼扭頭便走。宋義仁怕飄飄再跑掉,只好陪著飄飄走。劉安定覺得應該給飄飄講點道理。剛講幾句,宋義仁說:「道理你不用講了,癮不上來時她什麼都懂,說什麼她都聽,完全是個聽話的乖女孩,癮上來,就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什麼道理都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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