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如意·雪山凶寺(70)_小僧

七十

　　蕭狼一愣，道："什麼大雪封山？"

　　釋無性道："你已經在迷宮裡待上了三天三夜。今年冬天的雪很大，就在你潛伏進迷宮迷路的第二天，大雪封山，將上下山路封死，山上一共有好幾十個山民，以及十來個遊客，都被封在了生緣寺周圍。到現在為止一共也有兩天多了。"

　　蕭狼坐下來，翹著腳道："這就是你們放我出來的理由麼？反正我也跑不脫，跑得出寺，跑不出山，不如索性大方，放我出來？"

　　釋無性搖頭："不是。蕭狼，你看見我身後那副字了嗎？"

　　蕭狼看了看那"厲法"二字，不動聲色道："怎麼？"

　　釋無性道："關於厲法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蕭狼慨然道："什麼理髮宗、剪毛宗，一概不知道。"

　　羅漢失笑道："這個可是當面抵賴。你知道黃金權杖，不知道厲法宗？黃金權杖由厲法宗僧人保管，這個傳聞是連在一起的。"

　　蕭狼道："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釋無性道："厲法宗是漢傳佛教中比較小的一支派別。初創於五代時期，自禪宗演變而來。五代亂世，禮儀淪喪，兵連禍結，民不聊生。一些禪宗的僧人悟到世事動盪的原本，是在於法制規則的缺失，於是提出'厲法'的概念，強調社會規則的嚴格執行，以期達到救民救世的目的。在具體操作上，則以嚴以律己為本，依託的律，卻不是俗世的王法，而是佛家的'律'。"

　　蕭狼茫然地四顧看看，卻聽釋無性講得性起："佛經中的經、律、論三個部分。經是佛陀本人的言教；律是佛陀針對僧團集體因時因地所作的紀律規定；論則是就經、律中要點進行的闡釋解說。厲法宗裡行使的律，自然就是這個律。"

　　蕭狼打著哈欠："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釋無性道："厲法宗的律，因時因地而作，所以異常嚴格，在有些地方看來甚至是不盡人情的殘忍。當然，要說起來，佛教的出家，本來就不是為了通人情的。"

　　蕭狼道："這是在為你們的變態行為找藉口麼？阿彌佗佛，這他媽藉口找到如來佛祖頭上，做和尚做到你這份上，膽子倒真夠大的。"

　　"那倒也不全然是藉口，"釋無性道，"不過你剛才有一點說得很對。我們請你來，確實想請你幫一個忙。"

　　蕭狼聞言，一拍大腿抖擻精神："我就說嘛！扯那麼多幹什麼，搞些高深莫測的百科知識說來說去，說到最後還不是骯髒的交易麼？慢著，在這之前，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幹嘛三番五次作弄於我？你們的厲法宗有這個規矩，要請人幫忙之前，先要把人幾番戲弄才算合格麼？你們如果需要折磨別人尋開心，這樣的忙我可幫不上來。"

　　"那倒不是，"釋無性道，"事實上自從你第一次上山，我就注意到你了。在這生緣寺，幾十年來各地各路的盜賊見過不少，有那麼值得稱道的，卻只有那麼屈指可數幾人而已。如果不是事情出的突然，可能你蕭狼最後也沒法到現在這個地方來。當時羅漢就極力向我推薦你，說你為人正直，光明磊落，性格堅韌，才堪大任。我卻一直心存一些懷疑，有心要試一試。"

　　蕭狼道："試一試？為了什麼事情來試一試？你們要找轉世靈童，恕在下不能奉陪。"

　　羅漢道："那些幾次三番捉弄你的伎倆，可不是厲法宗的什麼法門，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不為其它，只為了看看蕭兄的心裡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強，思維到底能保持多冷靜，毅力到底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蕭狼搖頭："他媽的，少來假惺惺，說起來你倒是一番好意了？"

　　釋無性道："要是有惡意，蕭狼你現在還能在這裡安坐嗎？那些個伎倆，都是事先經過我的同意的，都如同玩笑，卻不是正事。結果卻大出我們的預料，我們原本以為，在那樣的環境裡，你會很快就垮掉，結果直到剛才，你都還在蓄勢反擊，這份堅韌沉著，實在是讓人不得不佩服。"

　　蕭狼道："這麼說起來，又要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又要我冷靜思維，又要我毅力堅持到底，你們到底想要我幹什麼？"

　　釋無性一笑，摸了摸自己頜下花白的鬍子，站起身來。一旁的小和尚早有準備，端起一個託盤。盤子上是一件紅色的袈裟，在昏暗的燭光中鮮豔奪目，十分漂亮。和尚們現在穿著的灰黃僧袍與之相比，簡直一個是爛泥一個是白雪。蕭狼嚇了一跳："你……你不會是要我出家吧？逼我剃頭發，那可是破相，我跟你沒完！"

　　釋無性搖頭："不是。"他自己披上袈裟，臉上的臉色似乎也被紅色袈裟染上了紅暈。

　　"那是……"

　　羅漢忽然站起轉身，走出房間關上門。蕭狼正瞧得莫明其妙，忽然聽得釋無性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結婚。"

　　蕭狼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還沒來得及再問一遍，釋無性又道："你沒有聽錯。結婚，你，蕭狼，結婚。"

　　蕭狼再次張大嘴巴，鼓起眼睛，喉頭"哢哢"響過一陣，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見釋無性身著大紅袈裟，滿面笑容地看著自己，蕭狼卻只覺得毛骨悚然，手心直冒冷汗。

　　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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